那一年我20

那一年我20

      一九八五年，刚出校门的我无所谓事是，看到许多菜农把自家的新鲜蔬菜拉到农贸市场里出售。心中有些冲动，便有了贩菜挣钱的想法。经过软磨硬泡，经得父亲同意后，骑上了家里的“梅花”牌自行车加入了菜贩的行列。

        清晨，太阳刚刚露出笑脸，我就 骑着自行车行驰在柏油马路上，一路下坡，好不畅快。骑了五个小时，在富平县城买了一对萝筐，一根长尼龙绳，又骑了十几分钟，到一片菜地。满园西红柿挂在架上，粉红色的柿子在绿叶的衬托下格外引人注目。一位四十多岁的农民迎了上来，身后跟着一条体型不大的笨狗，见来了生人，狗眼圆睁、呲牙咧嘴，汪汪的叫个不停，

“别叫了，到一边去。”那狗倒也听话，转了一圈，在我脚上嗅了嗅，卧在一边，使劲的看着我。

“小伙子，你想要点啥？”

“我想要点柿子，怎么发？”

  “挑装1毛5，混装1毛2。你要多少？”

  “能不能少点，我要的多。”我一边用从别人那里学来的行话搞着价，一边在心里面算着这趟能赚多少钱。

    “这是最低了，真的不能再少了！”

    “好，我要180斤，挑装的。”听别人说精装的体型匀称，好出手。

    “能行，你先座下喝茶，我去给御柿子，”他一边说一边把我领到看西瓜的小草房里，摘了几个柿，放在桌上，又倒了一杯茶，拿起了我的筐子，就出去了。我拿起了一个柿子，咬了一囗，澎的我脸上、鼻子上都柿子汁。酸甜可口，真的很好吃。大概过了几十分钟，他把两筐西红柿提到了我的面前，我俩用棍子穿过称上的铁丝圈将柿子提了起来，“这个87斤，这个86斤，一共是173斤，1斤1毛5，173x1毛5，三五十五，五七三十五⋯⋯一共是259.5”我付过钱，他帮我把筐子绑在自行车上，送到了马路上，便转身回去了。我扶着自行车把，脚下猛蹬几下，车子向前，抬腿上车，菜滚车翻，我重重的摔了一跤，顾不得皮肉痛疼，赶紧把自行车扶正，将满地的柿子归正一块儿从新捆绑，再次上车，外甥打灯笼一一照舅（旧）看来只有推着走了。

        云儿渐密，太阳躲在云后，不多时天空中细雨绵绵。一路上，我推着车子，艰难的走着，汗水雨水交织在一起。走到一个小镇（觅子），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远处的车灯格外耀眼。腿象灌了铅似的，喘着粗气。路边房沿下站着一群人，旁边放着十几个萝筐，里里装满了土豆、豆角等。每当过一辆汽车时他们都会拚命地摇手挡车，等车停稳后，他们一拥而上和坐在车驾驶室的司机搞价钱。见到此景，我浑身一振，使劲儿的把车推到他们的旁边，和他们中的一个人套起近乎。

    “师傅，你们去哪儿？”

      “我们去黄陵，把这些土豆卖了，那边价钱还可以。你这是从哪里来的，带这么多？”

    “我从富平一路推着来的，第一次贩菜，没有经验，带了这么多。你们要是挡下车了，把我也稍上吧！我到铜川，该出多少钱就出多少钱。好吗？”我用可怜的眼神看着他。他望着我，也不知道是可怜我，还是什么原因，点了点头。

      “妈的，又没有拦着车，天都黑透了，⋯⋯”一个人骂骂咧咧的走了过来，后边跟着一个人低着头。

        “他是谁？”那人没有再骂，看着我，“铜川的，来富平贩菜，带的多了，骑不成车，一路推过来，等挡任车了，把他稍上。“行，没问题。不就是多个人嘛！”这样一到旁边有一个小卖部，我买了一盒“金丝猴”过滤咀香烟。折开后给他们每人发了一支。

      “看来今天走不了啦！到现在还没有档柱车，一个车也挡不住。”“现在的司机越来越难说话，心重的很。”已是晩上九点了，雨越下越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我在心里算了一下，大概还有十多块钱。实在不行的话，只有找不小旅馆住下，明天再做打算。“妈的，再等一会儿，实在不行，就回家，明天再走。”有人说道。

        远远的有两个车灯亮着正向我驶来，离我们越来越近。我跟着他们奔向路边，使劲的摇着手，车子慢慢的停了下来。

        “师傅，师傅，去哪儿？”“延安”车里的司机答到：

          “我们去黄陵，你看这几个人，这么多菜，多少钱？”

      司机看了看我们，又看了看远处的菜，“每个筐子3块，一共12个筐子4个人给30块。”“20咋样？20把我们捎上。”“不行，30一分不都不少。”“25，25咋样，我给你加5块。”司机没有答话，车发动了起来。佷显然他没有看上这25元钱，也不想挣这钱，车子缓缓移动。那几个人没再说什么。他们也不想多掏5块钱。

        我心里十分焦急，一个箭步奔到车前，拉着门把手，驾驶室里还坐着两个人，赶紧把口袋里剩的半盒烟塞了进去。苦苦的哀求着：“师傅，师傅，把我捎上吧！你说多钱就多钱，我家在铜川，别把我丢到这儿，⋯⋯”“你是铜川的？”我使劲的点点头，眼泪就快下来了。车停了下来，那几个人也围了上来，“是啊！师傅你把他捎上吧！他一个外地人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怪可怜的⋯⋯”他们人多嘴杂，替我说着好话。那你上来吧！司机说到，我高兴极了，他们帮我打开车厢门，我跳上车，他们又把我的两筐西红柿抬上汽车，并又把厢门抬起，插好销子。

      汽车缓缓的启动，我朝他们挥挥手，嘴里喊着：“谢谢大哥，谢谢你们。”他们憨憨的笑着和我挥手告别，泪光中的他们渐渐远去，消失在夜幕中。被雨淋湿的衣服让我冷的哆嗦，但在雨中，我的心有一股莫名的暖流。

      这一年，我20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