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贝，对不起！你想要的，我给不起……
文/陈晋华
教育从家开始，学校不过是帮一下忙。父母才是孩子的“活教材”。你的行为，决定孩子的世界！
——南怀瑾
穿过一片农田，远处稀稀拉拉有几户人家。
一切是那么熟悉。还是多年前的那条小路，还是小时候的那个小小的院子和三间瓦房。虽然经过了修整，在满眼的楼房和贴满瓷砖的平房中，舅舅的房子显得有些落魄。
推开铁门，入眼的是堂屋前的一排猪舍，阴暗逼仄的空间，一阵阵猪粪的臭味扑鼻而来。
堂屋走廊内，一个小女孩正坐在椅子上看小猪佩奇的动画，手里正忙着把一瓣瓣桔子塞入矿泉水瓶。
见到我，小姑娘先是一愣，接着就笑了：“阿姨好！你喝橙汁吗？”把矿泉水瓶摇了摇递给我。
我把礼包拎进堂屋。小姑娘乐颠颠地对着院子另一角的厨房里叫起了爷爷奶奶。
嘘寒问暖之际，小姑娘扑闪着大眼睛围着我转。没等说上几句，她便拉起我的手，说，阿姨，我带你看好东西去！
小手有些脏。看着她一脸喜悦，我赶紧握住。暖暖的，很柔软。她拉着我进储物间。她麻利地从一堆横七竖八的杂物间拉出了一辆滑板车，又从一个角落里拉出一辆推土机。接着拉着我，请我把那辆粉红色的三轮自行车推出来。车是有点重量，小小的她根本拉不动。
我把几辆车都拎到院子里，她开心地叫起来：“谢谢阿姨！”然后便逐一跨上那些小车，在小院子里来回骑着转圈圈。我给她鼓掌，她笑得眯起了大眼睛，那笑声脆生生的，像一只小小的百灵。
不一会，看到我掸衣服上的灰，她也拍拍小手，又在衣服上擦了擦，然后才拉住我，在几间阴暗的小房子里穿梭起来。这是小猪，她给我数了十三只。那是老母猪，这会正在睡觉。又拉着我看院子外面小河旁的鸡鸭鹅。
她蹦蹦跳跳地领着我看她的宝贝，一张小嘴不停地说着。她伸出四根黑乎乎的小手指，说，阿姨，我四岁了，在幼儿园吃饭可乖了！
参观了屋子里里外外后，她要和我比赛跑步。屋后是一条窄窄的水泥路，有一段坏了，被铺上了碎石子。我假装跑累了，她便拉着我蹲下，两只小手扒拉起碎石子。
她找来一块稍大的砖块埋进了碎石子里。告诉我，这是宝藏，要做个记号。她还有一只瘪了的乒乓球。我倒了杯开水给她变魔术，看到球不一会又饱满了，她惊奇地瞪大了眼睛。
然后，她指着一小处依然有点凹陷的地方，说，我也会。她请爷爷给她倒了开水，将乒乓球轻轻放入杯中，用小手压住。球果然完全饱满了，她举着球给爷爷看，又送给奶奶看。
吃饭时，她的年轻的父母来了。她瞟了一眼告诉我，这是妈妈，那是爸爸。
我到水池边洗手，她也趴在水池边，小手伸向自来水。洗完后她把中指弯曲起来，对着我轻轻一弹。见我没有生气，她开心地爬上长凳，自言自语着，给我们分发碗筷。这是阿姨的，和我一起坐。爸爸和叔叔一起坐。妈妈坐那边，这是爷爷的，这是奶奶的。
你看你，像个什么样子！孩子的妈妈叹了口气，又说，这丫头，就吃饭乖，唉，全班小朋友就她没拿奖状。
我一愣。小姑娘没有理睬妈妈，自己倒了苹果汁，一边灵活地拿起筷子吃菜，一边喝了起来。
寒假里想给她报个兴趣班，哥哥嫂嫂给个建议呗。孩子妈妈笑着说，一到星期天，我就把她送爷爷奶奶这边了。哎呀，这丫头特烦，我是离她越远越好。说着便拨弄起了手机。
我又是一愣，不知是开玩笑还是当真。孩子爸爸也点头，人家小孩都去学呢，小孩不就应该和小孩在一起嘛？我家还从来没有过……
我们给了他一些建议，继续陪舅舅舅妈说话。小姑娘吃几口便端起杯子请爷爷喝酒。七十多岁的爷爷看着她，眼睛满是爱怜。这姗姗来迟的孙女，可宝贝她爷爷呢。
吃完饭，小姑娘又拉我出去散步。这一次，她领着我穿过一段农田，又穿过一条稍微宽一点的水泥路，来到一户很气派的平房门前。她说这个人家有一个小朋友。可是家里没人，她叹了口气，拉着我往回走。
我问她，怎么看不到你们幼儿园的小朋友们呢？她很平静地说，他们都住得很远，爷爷这边没有小朋友。
要到家时，沟边突然窜出来一只大肥猫。她立即大叫起来：“坏猫猫，偷吃我的鱼，打死你！”猫一溜烟跑远了，她絮絮叨叨给我说起了坏猫猫的事。
正说着，她突然停了下来，紧紧握着我的手说，阿姨，你是不是要回家了？再玩一会好吗？
我蹲下来，摸着她的小脸。不行啊，阿姨今天要去火车站接大姐姐回家。以后你到很远的地方上学，我也去接你好吗？
我也坐过火车。她轻轻地说，到远处上学有动物园吗？有电视里的漂亮的花吗？我狠狠地点点头，不知什么时候，眼睛突然蒙上了一层雾气。
与大家告别时，她突然嘟起了小嘴巴转身跑进了房间。我往回推年轻妈妈，让她去抱抱小姑娘。她笑笑说，没事，一会就好了。这家伙调皮呢，不要理她。
哈哈，今天她好像特别喜欢你呀！从没见她这样兴奋，叽叽喳喳地，像只小麻雀一样烦人呢。一家子说说笑笑，就这样把我们送到了路口。我悄悄回了一下头，似乎看到了一个小小的脑袋探出了大门，一闪，便不见了。
我不知道，小小的她此刻在想些什么。只是又想起她轻轻对我说的那句话，阿姨，你是不是要回家了？再玩一会好吗？
宝贝，对不起！不是不爱你，你想要的，我给不起。陪伴你的，应该是你的妈妈和爸爸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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