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熟悉
回家。返乡。当原本习以为常的生活,逐渐变得新奇,当回家过年,变得更像是外出旅游,我该怎样再唤醒那份对于故乡的熟悉?
从学校到家,是九百六十多公里,是三个小时的路程的等待加上一个多小时的飞机再加上一个小时的将记忆与现实一一对应,是从二月到七月,再从七月到一月——这便是对于一个异地上学的学生,关于回家,关于再次熟悉故乡的过程。我家在一个喜爱吃粉的省份,一座在北回归线还以南的城市。
老友粉,螺蛳粉,桂林米粉,生榨米粉.....当它们不再只是在屏幕里,不只是我看着那些食客大汗淋漓,看着热腾腾的蒸汽徐徐上升、散去,不只是我在这头干咽口水,思绪却在九百多公里外,在二十年的记忆里翻找吃粉回忆,我就知道我回家了。老友粉,一种我居住的城市特有的米粉,味道咸辣,洁白的米粉码在碗里,佐以酸笋、豆豉及食客偏爱的肉类,透过汤底隐隐看见漂浮的绿色葱花与鲜红的辣椒末。吃粉的方式一定是将米粉放入口中,再嘬起来,微微一吸,爽滑的米粉或许还挂着汤汁的味道,一下子冲入口腔,刺激味蕾。当小半碗米粉下肚后,你才发觉身体早就发热起来,额头微微冒汗,若是感冒的食客,也会感觉鼻腔通气许多。有的人不爱酸笋,有的人不爱豆豉,嫌弃其气味特殊刺激。然而老友粉中的酸笋与螺蛳粉中的又有不同,老友粉入口回味时,你能吃出煮粉阿姨在大火炉灶钱,用铁锅炝炒配菜调味的场面。老友粉的口味早已被商家发挥到其他食材的运用上,形成了本地独有的“老友”味。二十余年来我不知尝了多少次“老友”味,但远离了故乡后,这种味道变得难以琢磨起来,因为其他地方根本没有这样的味道能给我丝丝熟悉的感觉,当我真真正正的坐在粉店里,当“老友粉”不再是几个汉字组合,一段视频,一份回忆,而是实实在在的就摆在我面前,热气腾腾,吃完后酣畅淋漓,我才明白我确实是回到家了。
第二种要熟悉的便是螺蛳粉。与老友粉不同,螺蛳粉早已“臭名远扬”,凭借“暗黑料理”,如同臭豆腐、鲱鱼罐头等食物一样,在互联网上传播。虽说螺蛳粉对于我来说不是生我养我的地方的土生美食,但也算是这一大片同山水土地下诞生的美味,所以我对它也喜爱有加。许多外地的朋友都觉得其臭味刺激无比,又因为吃粉后气味残留太久,对其又爱又怕。然而对于我来说,我根本体会不到所谓的“臭味”,顶多是气味浓重刺激一点,看来鼻子也老早熟悉了螺蛳粉的气味,它的气味对于我来说,就好像火锅一样——气味特殊,留香久,只不过是有些与众不同罢了,我哪能吃出什么臭味呢?螺蛳粉的米粉与上面那一位不同,是圆粉,细条状,不像上者是宽粉,口感爽滑,有韧性,咬断时你能感觉到米粉给予你的反馈,而不是软绵绵的,配菜比较丰富,常见的有腐竹、木耳丝、香菇丁、肉沫、花生仁,以及特殊气味的主要来源——酸笋。要说酸笋在全国也不算少见,许多地方都有腌制酸笋的习惯,但螺蛳粉的酸笋独树一帜,爱的人见到自然一口吃下,讨厌的人只能再单独挑出,弃之不吃。第一次吃的食客,或许要在汤底里找一找螺蛳(一种河鲜,螺肉很小,宛若小石砾),不久他们就发现——根本没有。这不是店家在欺骗消费者,螺蛳粉之所以叫螺蛳粉,是因为其汤底是将螺蛳与骨头汤一起熬制而出的,所以汤底才有了独特的鲜味。你若是想吃,可以再单独加一份螺蛳菜,满满一小碟的螺肉,单吃或加入汤中都可。
这片土地上的人爱吃粉是真的,一日三餐,无论早晚,只要是饭点,大大小小的粉店一定是满人的,有名气一点的粉店,排队拿粉的食客更是成一条长龙。但是接下来要说的这条本地食街,白天则是冷冷清清,只有到了夜晚才热闹起来,越夜越精彩,这就是中山路小吃街。
中山路,一条全国各地都有的路,建成小吃街的不多。我们这条与厦门那条不同,道路没这么宽阔,覆盖的商业区域也没那么大,主区域就真的是一条街而已。因为是老街区,道路并不宽广。这条中山路之所以与众不同,是因为其夜市摊位大多是流动摊点。到了晚饭时间,各个流动摊主就推着车出来摆摊叫卖了。千万别以为他们是无证经营,全都是有工商局开办的流动摊点执照的。清早人们起床上班上学,而清早的中山路则刚刚休息不久。前一晚喧嚣的街道,空气中弥漫着的烧烤香味,仿佛都未曾出现过一样。依稀还可以看见几个环卫阿姨在冲洗街道——至于其他的垃圾,早就在夜晚时一起清理走了。如果你作为本地人还没去过,称不上是了解过这座城市;如果你是外地人,那来这可以好好体验一下旧城区的新面貌。中山路的街口对面便是“南宁建制博物馆”,里面讲述了这座城市从古至今的发展历程,中山路很早便设立下来,是不折不扣的老城区。就在六、七年前,作为老城区有许多危房的中山路一度传来要清理摊位,拆除重建的消息,彼时让无数本地人为之揪心。幸好最后经过城区改造,得以保存下来,形成了特色街区。一位香港纪录片导演还拍摄了纪录片《六叔》,讲述的就是这条老街里的夜市江湖。
时间和空间一点点磨灭原本熟悉的事物,有时站着这么远远的看着似乎十分陌生,但是食物就仿佛一个开关,当你闻到气味,尝到温度,一切又熟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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