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沐慈儿早饭前就去了杏林阁准备入宫的药材,沐紫阳则让暗卫去查高睿栋是否已经出宫,再给他递个消息,说她想见他一面。
早膳才过,暗卫就回信说隆世子入夜会亲自过来。
沐紫阳一愣,亲自来?来哪里?这将军府也算守卫一重又一重?他是要怎么来?敲门吗?
细问暗卫,竟然回说不知道,算了,不想了,既然要等入夜,那就先办自己的事吧。
想起自己还不知他们的名字,又对窗外问道:“你们俩可有名字?”
刚消失的暗卫又飞一般得来了一人到窗边,回话:“我们二人之前有名字,可换了主子之后先前的名字就不用了,所以现在没有名字。”
她倒忘了这一茬,暗卫的名字不光是名字,有时还是暗号,换了主子,之前的那个自己就算是死了,自然要新主子给起名字:“你们俩都是男的?”
“不是,一直以来在主子面前出现的都是属下,另一位是女子。”
“哦?”暗卫之中的女子少之又少,看来她又从高睿栋那里挖到宝了,“出来,我要认认。”
说着,面前已跪了两人,姿势相同,体型也没有差许多,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其中一名是女子。
沐紫阳看着两人的脸,都长得不错,以后身边的暗卫多了,这两个人化暗为明也未不可。露过面的暗卫是不能换主人的,她的人她是不会再让别人用了,他们俩能到她这里,说明太子当初也没有真的当自己人用。
看了半晌,忽然道:“一个唤龙鳞,一个唤凤羽,今日出府,你们二人都跟着,我会有事吩咐,下去吧。”
两人抱拳:“谢主子赐名。”说着又消失了。
沐紫阳将三个大丫鬟都叫了进来,挨个问:“灵川,让你接着审那青流,怎么样了?”
灵川答道:“回小姐,青流上次吓晕以后,就一直锁着,醒了以后直摸自己的脸,怕小姐真毁她容呢。奴婢就跟她说,小姐吩咐不能伤她脸,不然扔进窑子里就不值钱了。青流是家奴,从小就进了相府,签了死契的,夫人嫁进咱们府里的时候,青流跟着陪嫁过来,如今卖身契在咱们相府,前两日奴婢让馨儿去偷来了,拿着她的卖身契唬她,她可吓坏了,把自己如何给相府传消息,她知道哪些地方是相府的暗门都说了,只不过,上次之后她许久没有出门,怕是相府已经知道她暴露了,不会再信她递出去的消息了。”
上次的事闹得这么大,就是不暴露,相府一定也不会信她了,沐紫阳本来也没有指望还能用得上她,嗯了一声,接着问:“可还有同伙?”
“她说有,只是她并不都知道,他们之间也不联系,青流说只有少爷身边叫竹涧的大丫鬟是明着知道的,奴婢已经禀告给少爷了,少爷说先不要打草惊蛇,他身边重要的事都是帘青在管,虽然竹涧是大丫鬟,不过在他身边应当探不到什么,就怕她在府里瞎转悠,所以奴婢已经叫人盯着了。”
沐紫阳一笑,倒是和她想到一起去了:“哥哥也学会玩心眼了,也好,说不定日后能用这竹涧反弄一下相府呢。青流就继续关着吧,让人留心着,别让那竹涧寻空弄死了。”
转身又问凝泉:“你呢?我让你做的东西都做好了?”
凝泉答着:“都做好了,按小姐的要求,金银砭石三种材料,三种长度,两种粗细的针各九根,奴婢都与那店家说了,居然都能做,奴婢也看了他做的样子,是小姐要求的那样,一共一百六十二根,今日正午就能拿货了。”
沐紫阳颔首:“做的不错,取了货之后拿去给诗儿看看,做暗器怎么藏比较好,要更抓紧些了,乘着二小姐她们还没进宫。你们这两日都辛苦了,我今日想去咱们买的酒楼看看,凝泉去赵粉苑将碧溪叫上,哥哥休沐,这会儿应当在豆绿苑,馨儿去问问他要不要同咱们一块儿去,灵川就别跟着了,去看看二小姐在哪里,帮她一起准备入宫之事,本就缺了碧溪,我怕她忙不过来。”
辰时一过,兄妹俩就出门了,沐子元本想骑马的,又怕妹妹一人太寂寞,也钻进了马车。
沐紫阳心里还担心着爹爹,看身边的沐子元也是满面愁容,便佯装轻松地道:“哥哥说这酒楼叫什么名字好?”
关于这个,沐子元其实早有打算:“你说叫桃花源如何?”
沐紫阳一听就十分满意,赞道:“好雅的名字,听着就能感觉那芳草鲜美,落英缤纷,哥哥厉害。”
沐子元就知道她会喜欢,那日买了酒楼后他就想,两个妹妹都这么能干,他不能连取名字这种小事都做不了,直到看见书房墙上挂着的“奇踪隐蔽五百岁,一朝开放神奇界”两句诗,想起了这个叫桃花源的地方,瞬间眼前一亮,知道这注定要成为他们新酒楼的名字了。
有了个好名字,沐紫阳已经能想象将来桃花源来客络绎不绝的样子了,转头问碧溪:“现在桃花源翻新的进展如何?离重新开张还要几日?”
碧溪一下就来了劲头,“用旧的锅碗瓢盆已经廉价卖了,桌椅也已处理了,奴婢让人画了几张装修的图样子,选了三份满意的,一份富丽堂皇,一份清新幽雅,一份精雕细刻,刚才听着咱们这酒楼的新名字,奴婢已经有主意了,待奴婢让画师改改,再给少爷小姐看。至于招人的事儿,奴婢让小南瓜去办了,少爷小姐放心。三月之内就能开张,正好能赶上老百姓办年货的时候,一定热闹。”
“就知道碧溪伶俐,这事儿妥帖得都不用我操心。”沐紫阳点了下碧溪的鼻子,“再问你,可知为何要你来管着桃花源?”
碧溪仰了仰下巴,更是应答如流:“奴婢知道,上次在这儿吃饭,少爷和小姐们说的话,奴婢都听见了,回去以后二小姐也解释给奴婢听了好几回。奴婢在这儿,面上要全心全意做这酒楼的掌柜,暗里韬光养晦,培养人手,一是收消息,二是放消息,用酒楼之地,行方便之事,少爷小姐,奴婢说的可对?”
沐紫阳满意一笑:“很好,二小姐教的不错,你记住了,咱们在暗不在明,凡事都得藏着掖着,不可张扬,还有一事我想听听你的意见,那个小南瓜,你认为可用吗?”
“依奴婢看,可用!小南瓜曾经是个乞儿,自然没有牵绊,另外,他头脑活络心思却不活络,重情重义的。”碧溪眨眨眼,仍有一丝顾虑,“只是他毕竟不是咱们将军府的人,奴婢想着,再观察些时候,等开张了,奴婢会亲自掌着钥匙和账本,让小南瓜做二掌柜,管着厨子伙计和堂上的事。”
沐紫阳诧异,听碧溪这意思,她是已经决定在这里担任掌柜了。她先前跟碧溪提了这事,但却不想勉强她。在府里虽说是做丫鬟,可也是吃好用好,还有休息日。出来做掌柜,辛苦另说,还有一定的危险,可她有着私心,这酒楼不同一般,她实在没有人选可以放心交出去。
碧溪看出沐紫阳的为难,微微一笑:“大小姐,奴婢知道您对桃花源有特别的打算,买桃花源的钱都是少爷小姐自己拿出来的,连府里都不知道,奴婢不想让少爷小姐的一番用心白费。奴婢也是将军府的人,虽不像馨儿诗儿那么有本事,可也想为将军府尽一份力,二小姐身边有翠湖伺候,有诗儿保护,奴婢很放心,奴婢就在这里替少爷小姐做府外的眼睛嘴巴耳朵和一双手,大小姐若是心疼奴婢,给奴婢涨月钱就好了。”
沐紫阳拍拍碧溪的手:“平日看碧溪大大咧咧的,没想到也是个心细如发的,说得这么通透我又怎么好驳你的一番心意,小姐今日多谢你了。”
到了桃花源,众人推开门踏进堂内,顺手将门再关严实。沐紫阳看了一圈,旧物的确都处理了,大堂空旷而干净,打扫得倒是用心。几日不见小南瓜,瞧着更喜庆了,笑意盈盈的,脸上两个深深的酒窝,可爱得紧:“今日来看看你和碧溪把这里弄得怎样,咱们刚把这酒楼的名字定下,叫桃花源,你可喜欢?”
“桃花源,桃花源。”小南瓜自顾自念了两遍,“真好听,以后我就是桃花源的伙计小南瓜。”
这里没桌没椅的,沐子元和沐紫阳也没地儿坐,碧溪想着赶紧把正事办了送少爷小姐回去,一脸认真地问小南瓜:“厨子的事办得如何了?”
小南瓜本来在刚才碧溪扣门前就想着要出门了,如实答着:“已经挑了一个大厨,昨日试菜,我觉得不错,自己也有两个学徒,约了今日谈价钱呢,我一会儿就要去了。”
碧溪点头:“行,那你快去吧,少爷小姐我来伺候就好了。”
小南瓜听着,笑眯眯地应着就跑出去了。
沐子元倒是喜欢这男娃娃:“这小南瓜倒和碧溪有几分像,活蹦乱跳的。”
沐紫阳也笑了:“是,笑得多暖啊,连我心情都变轻松了,反看咱们碧溪,一本正经的,越来越有掌柜的样子了。”
沐紫阳让馨儿检查过周围没有人,又确定了小南瓜已经离开,绕着圈说出此行真正的目的,“对了,我瞧着桃花源的样子不像是本朝的建筑,倒像是前朝的。前朝的屋子多有地道和暗格,不知道这里有没有,咱们找找吧?”
其实建筑哪里看得出什么区别,可沐紫阳也找不到更好的办法把这话引出来。
沐子元啼笑皆非,好好的一个酒楼,哪里来的什么地道:“不会吧,哪有这么玄乎的事。”
“找找又不吃亏,就算是我看错了,那也没什么嘛。”说着就挽起沐子元的胳膊:“走吧,反正咱们也要熟悉熟悉这里的。”
沐子元将信将疑的,任沐紫阳拖着走。两个人散步一般在院子里转着,在沐紫阳有意无意地带领下,还真的找到了个暗门。
还真有!沐子元瞪大了眼睛,一脸不敢置信:“紫阳,你也太神了,这黑乎乎的,能进去吗?我怎么瞅着不安全呢,不然让人堵了吧。”
沐紫阳伸手就在沐子元胳膊上掐了一下:“哥哥,别人要找这么宝贝的地方都没有呢,你倒好,老天爷白送咱们一个,居然要堵了。”
沐子元一琢磨,好像是这么一说,有了个地道,以后有些什么秘密的事都有地方能处理。
沐紫阳让馨儿将怀里的火折子拿出来,做了火把:“哥哥放心,前朝的地牢都是连着地上的,就是点着火进去人也不会透不过气,一定安全,只是这地道看着许多年没用了,应当会有些霉味,过两日就好了。”
暗道直往地下去,沐紫阳暗嗟,这地道格局真好,前前后后大屋小屋有十几间,就是前世见过一回,现在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不同于沐紫阳的满心欢喜,帘青有些瘆得慌,这大小姐胆子大他是见识过了,少爷一个练武的男子不怕也正常,可这些个丫鬟是怎么回事?这个地道又黑又阴森,他们是没有发觉吗?碧溪一脸兴奋,好像来寻宝的一样,馨儿就更不提了,一点反应都没有,好像只有自己想快些离开。
跟了好一会儿,见还是没人有要离开的意思,实在是忍不住了,催道:“少爷,咱们都看过了,快出去吧,晚了那小南瓜回来不就穿帮了吗?”
饶是地道的光线差成这样,沐紫阳都能看清帘青脸上颤巍巍的表情,掩嘴一笑:“帘青别怕,我让馨儿保护你。”
帘青知道大小姐这是还意犹未尽不肯走呢,也就不说话了。他一个堂堂的男子汉,怎么能让馨儿保护呢,也太丢人了。
走到尽头,有一口长长的木质楼梯井,顺着楼梯爬上去,是一个铁杆串成的盖子,顶开之后,已经到了二楼一间密室。
沐子元环顾四周,四面围墙,还能透过一面死窗看到外头的街道,惊叹:“这密室真有趣,这看出去不就是刚才二楼的大堂吗?可咱们刚才就站在那里,怎么没看见这有间房呢?”
沐紫阳解释道,“这是双面琉璃镜,是前朝最有名的东西了,外头看过来与普通镜子无异,只看得见自己,可咱们站在这双面镜的这一边,却是能将外头的景象瞧得一清二楚。”
只叹当年换朝时,多数的工匠都被杀了,民间的双面镜也差不多砸了个精光,如今本朝能做这双面镜的人都收进了宫。原本前朝家家户户都有的东西,如今却是只有皇室才用的到,也是可惜。
回府之前,沐紫阳已将两处密室,一条地下暗道都摸清楚了。站在后院之中,轻声吩咐:“龙鳞凤羽听令,从今日起,龙鳞继续跟着我,凤羽留在这里,一方面保护碧溪,另一方面,现在开始会有很多人进进出出,替我盯紧些,别让人钻了空子,也看着小南瓜,他毕竟是新人,若有异样,速来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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