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放学后，黄小清总是喜欢看一会书，等大家都走了，她才收拾好东西。然后，默默离开教室，独自走在去饭堂的路上。每次经过篮球场，她都会放慢脚步，看看篮球场上那些箭步如飞的身影。因为，那些男生在球场上挥洒自如，白衣飘飘的场面，给黄小清繁重的学业带来不一样的体验。

那天，黄小清一如既往地经过篮球场。她习惯地放慢脚步。忽然，一个球不偏不倚地向她砸来。她躲闪不及，球砸到了她的脚。她下意识地低下头，看看双脚，动动脚趾头，心想，还好，没什么大碍。

“真是对不起呀，同学。有伤到哪里吗？”黄小清抬起头，正好撞上一张灿烂的笑脸，带着一份真诚的歉意。黄小清笑了，摇摇头，红着脸说没关系。

男生捡了球又回到了球场，还不忘回过头再次留给她一个歉意的微笑。也许正是这个微笑，自带阳光地照进了黄小清的心里。从此，黄小清记住了微笑的主人。见面的次数多了，他们也从一面之缘变成了点头之交。

有次，黄小清假装不经意地向好友问起男生。得知对方叫顾小武，隔壁班的理科男一枚。

其实，黄小清一直不知道的是，自那次的篮球事件，顾小武也记住了她，那个斯斯文文，紧张起来脸上会飘过两抹绯红，喜欢一个人走路的女生。

只是，在那个相对封闭的小镇中学，周围都视早恋如猛虎。在老师凡早恋者都会捧打鸳鸯的威严下，对于早恋，大家都战战兢兢，小心翼翼。于是，这份克制伴随着彼此漫长的高中三年。

（二）

光阴似箭，一眨眼，就到了大学新生报到的季节。在去往H市的大巴上，黄小清塞着耳塞百无聊赖地听着音乐，玩着手机。

忽然，收到一条短信提醒，打开一看，上面写着：小清，是你吗？我是顾小武。我准备在H市的xx医学院读临床医学，听说你也是考上H市的xx师范学院哦。

“是啊！真是太好了！”黄小清激动地回复着。她恨不得大巴跑得快一点，再快一点。

其实，黄小清依然想不到的是，一直关注着她的顾小武是因为她才考到H市来的。可是，没想到H市的医学院和师范学院，一个在城东一个在城西，中间隔着两个多小时的车程。

因此，大学期间，他们喜欢在一起，却没有像其他校园情侣成天影影双双地腻在一起。更是像朋友一样，节假日一起到处逛逛，或爬爬山。他们没有谁先表白，两人也并没有实质性的进展。但彼此在心里约定，毕业后都留在大家都喜欢的H市，所以，他们互相鼓励，都依旧很努力。

（三）

毕业了，他们都很幸庆地留在了H市，一名医生，一位人民教师，旁人眼中很般配的一对儿，他们心里也是很笃定彼此认定对方的。

直到那天，顾小武牵着黄小清的手，去参加同事的聚会。他高兴又紧张地向同事介绍说：“我朋友”。

是的，我朋友。黄小清当时很失望。因为她以为他介绍她时，会说女朋友。在女孩子心里，女朋友跟朋友是不一样的。这是同事，不是她的哥们，因为他的哥们都默认她是他的女朋友。

可是，她的失落他看不到。但这分失落却像一把刀子在黄小清的心里划开一个口子，使两颗年轻的心不再亲密无间。

可是，黄小清不知道，那天顾小武多么想向同事宣布，这个女人就是我的女朋友。只是，青涩，腼腼害羞如他，因为事先没想好，他怕幸福来得太突然，不知道黄小清是否早已有心理准备，也有着跟他一样的渴望。

黄小清的世界暗了一下又开始明亮了起来。因为同事小关的关注和追求。

（四）

小关是本地的官二代，他不像顾小武那么含蓄，而是毫不掩饰自己对黄小清的爱慕。

这个大自己五岁的男人，长相一般般，就像邻家的哥哥，体贴，温柔，每天对黄小清虚寒问暖，时不时送上一束鲜花。

黄小清从一开始就不觉得反感，偶尔也会心有所动。而这一切，顾小武却浑然不知。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忙。因为他知道，自己在这个城市没钱没背景。所以，他要更努力，给黄小清一个看得见的未来。他无时无刻，不在想拥有一个属于他们的家。

寒冷的冬夜，黄小清的头晕乎乎的。她在躺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于是，想打电话给身为医生的顾小武。

可是，她连续拔了三遍，手机还是提示：您所播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拔。

无奈之下，黄小清拨通了小关的电话。那天，小关开着自己的小车送她去的医院。在医院，他以家属的身份，带着黄小清挂号，看医生，默默地陪着她在深夜里打掉针。

凌晨一点多了，黄小清才接到顾小武的电话。当时她身上披着小关厚厚的大衣，一手挂着掉针，一手被小关温暖的双手握着。她轻轻地伸出手来接电话，却还是惊醒了小关。

她看着小关惺松地眯着的双眼，低声地说：“没什么，早点睡吧。”

挂了电话，黄小清冲小关不好意思地笑笑，脑海里闪过跟顾小武一起的点点滴滴，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她假装很困地闭上了眼睛，任由眼泪在眼眶打滚，却迟迟不让它落下。

小关摸摸她的头，看看针水，握着她的手，在她床边又趴了一下。

黄小清不知道的是，此时的顾小武也在医院，他正在跟上级医师一起做一台危重的急诊手术。那个复杂的手术耗时将近4个小时。精疲力竭的顾小武实在太累了，想都没有多想，回到宿舍，往床上一躺便睡着了。

（五）

后来，黄小清再见到顾小武时，她谈到了小关。

半年后，传来了他们的婚讯。那天，顾小武没有勇气去参加黄小清的婚礼，但托人随了一个大大的红包。

而黄小清不知道的是，那天的婚礼顾小武一直都在。只是，她在二楼的大厅，而他在三楼的包厢。

从不吸烟的顾小武一根一根地抽着烟。他红着眼睛，看着楼下热闹的婚礼，这一切与他无关似乎又与他密切相关。

一转眼，十年了。两行眼泪划过脸庞，顾小武悯了一下嘴巴，涩涩的。烟雾在缭绕，他的眼睛模糊了，记忆却忽然清晰起来。

他想，如果自己再勇敢再积极一点又会怎样呢。只是，人生从来就没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