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喝啤酒,是4岁的时候在饭桌上。
那时候爸妈在糖厂车间做工,刚参加工作没几年,不过因为结婚了,所以厂里给置办了一套还不错的房子。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户型,至今我也没在其他地方见过。一个长长的楼梯,上到头分开成左右两边,分别住着两家人,里面大概70平米左右,一个小小的客厅,三个小小的卧室,旧旧的三居室。然后长长的楼梯两边分别是两家人的厨房,瓦房顶的。我爸妈还在厨房的门口搭了一个水泥的大花台,花台里种了一棵葡萄树,老爸还拉了个架子,葡萄就顺着架子爬,好大一片。这棵树应该是我出生前就种下的了,因为印象中,每年的暑假,都是一家人搬个饭桌,在一片葡萄藤地下吃饭。那时候有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和我。
我还记得,那是一个香槟色的杯子,上面大下面小,上半部分是圆润的,下半部分是齐齐的切面,那天老爸倒了一杯啤酒,拿筷子点了一下,让我尝尝。我很好奇的舔了舔,好苦,好奇怪的味道。不明白大人为什么喜欢喝这个,比起我喜欢的AD钙奶差远了。看到我露出痛苦的表情,大家都笑了,妈妈也忍不住打了爸爸两下,“儿子这么小,你让他喝什么酒”。那个酒的味道和那些笑容,我到现在还记得。
后来,我离开了爸妈,到县里上小学,初中。
我属于比较听话的一类孩子,我当时接受到的观念就是,烟和酒都是不好的东西,沾上的都不是什么好人,特别是小孩子,见到这些东西一定要躲的远远的,所以和啤酒一别也就9年。
初三毕业的时候,和朋友们偷偷喝酒。
那是我第一次去KTV,和七八个朋友一起。大家其实都没怎么进过这种场所,所以就算全是熟人,大家也都特别拘谨,毕竟在别人面前唱歌是很丢人的一件事啊。后来KTV的服务生送来了一打啤酒,说我们里面的谁是KTV老板的亲戚,KTV赠送的。我们这帮平时不抽烟不喝酒不打架的三好学生,在感叹朋友牛逼牛逼,社会社会之余,也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些酒。既然送来了,那就喝两口吧,说着就打开了。装模作样的大家一起碰了个杯,我第二次喝了啤酒。好难喝,还是好苦,当时就觉得啤酒是苦汽水。不过也不知道怎么的,我们都开始大声的唱起了周杰伦,唱起了王力宏,虽然歌词记不住,高音上不去,但是我们就是很开心的在吼在唱。
高中之后,喝酒的频率就变多了。
朋友没事就聚聚,一起喝个酒唱个歌,去河边野个炊。虽然我还是觉得啤酒不好喝,但是啤酒似乎是有种魔力,就是每次聚会都不能少了这个东西,不然就会显得干巴巴的。它就像弥漫在空气中的润滑剂一样,让人跟人不会生涩,会让气氛更惬意。
高三毕业是我第一次喝醉。
那天晚上我也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酒,我们在一个KTV大包厢里,班里大多数人都来了,沙发坐的很满。我们就喝啊唱啊,相互拥抱啊,低头耳语啊。KTV歌声太大,我们大家都是吼着在讲话,有些人,吼着吼着,抱着抱着就哭了。我们不知道以后面对的是什么,当时觉得未来肯定是美好的,回忆也是美好的,只是此刻的离别会比较痛苦。一个个的空瓶子里,装着我们最单纯美好的那个年代。
大学喝了很多酒,不过整个大学生活,说起来不算快乐,也没什么值得回忆的。
跌跌撞撞的进入社会,因为行业也不需要应酬,所以喝酒也就少了,偶尔的聚会,也是点到为止,啤酒好像也慢慢的淡出了生活。
今天晚上,不知道怎么的,很想喝一杯。
从冰箱里拿出一瓶1664,夏天的夜晚,喝着冰镇的啤酒,还是挺惬意的。这一瓶,好像喝出了不一样的味道,对于啤酒的苦涩,似乎是开始有一些奇妙的共鸣了。或许当年的爸爸妈妈,也是在我这个年纪,在某一个吹着晚风的夏夜,慢慢的认清了很多现实,慢慢的接过了很多压力,慢慢的也开始理解了生活的苦涩。
钱还得赚,日子还得一天天好好的过。那种微醺的麻木的,可以整个人完全进入当下的感觉确实令人沉醉。不过,于我来说,啤酒就像是一个小客栈,我们坐下来歇歇脚,也别忘了整理行囊,继续赶路。路那么长,好好走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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