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

在月光下，村落稀稀疏疏的灯亮着，平矮的房屋只剩下黑色又模糊的剪影。四周安静得只能听到不远处海浪拍在沙滩的声音。一个小女孩，牵着妈妈的手，嘴角抿出刚毅的弧度。她们沿着曲折又狭窄的山路向山上走着。这大概是春季或秋季，总之不冷，微微有凉风。这个夜晚，星星教平常的夜晚少，月光也没有十分亮。有妈妈在身边，小女孩不担心有蛇有鬼怪。她紧紧牵着妈妈的手。

当年我才六七岁，姐弟几个都想在山下自己的老家睡觉，于是妈妈打算一个人回山上租的地方。我怕妈妈一个人走危险，虽然我知道她不怕一个人走夜路她胆子大着呢。立刻说妈妈我跟你一起回去吧！我也想回去睡。若干年后妈妈提起了这事，说知道我的初衷。

如果非要用什么词来形容我妈，首先闪出来的词是可爱，逗比。我一直觉得她与众不同。妈妈从小就很调皮，经常欺负小她几岁到十几岁的侄子们，到处爬树摘果子。她还说小时候就认识同村的我爸爸，爸爸在树上摇树枝，她偷偷地把枯草都收进自己的篮子。妈妈说过的许多事我分不清哪些是她随口编的，哪些是真实发生的。作为外公外婆最小的孩子，其实她并没有得到外公的宠爱。据她说小时候经常被外公打骂，不招外公疼。可能是老天为了弥补她不曾得到的父爱，外公很疼她的小女儿，也就是我。外公已经九十多了连他的长孙都认不出来还是认得我。

我们是在一个小海村里长大的，我童年里见过的风景都是她二十多年前就已见过的。也许我们爬过同一棵树，摸过同一块石头。我们也曾约好等她老了一起回海边散步，我给她建个百花园，种上她喜欢的花草。可惜的是家乡已面目全非。

妈妈对我们很严厉，一直到我们都长大了，她才露出逗比的一面。前几年我问她你之前怎么没有现在这么可爱咧，她一本正经地说因为要管教我们，不能嬉皮笑脸地对我们，不然在我们姐弟面前没有威信。这么听来好像是挺有道理的。

妈妈皮肤白，身材好。一直有阿姨夸她衣服穿得好看，有气质，我跟姐姐的好多同学也夸她有气质。阿姨们干脆把外婆一家都夸了，说外婆长得好看她的女儿们个个也都好看。偏偏我长得不像我妈，自小皮肤黑身材矮。她痛心疾首地跟我说你小的时候我就猜到你以后不高但怎么也没想到你竟会这么矮。其实也有人说我的神态像她。我不得不说我的眼睛比她大得多。而她非狡辩说她老了眼睛才变小，等我老了眼睛也会变小。

我的青春叛逆期稍长，从高二持续到大学。这段时间里总时不时地觉得她管我管得太多，想逃得离她远远的。我的第二次恋爱跟这个不无关系。她似乎习惯了我每天打电话，只要有一天忙得忘了她就会自己打过来问我行踪，要是打不通找不到我免不了要担心我是不是被绑架了。哈哈哈。

这篇文章写到这儿，我把文章发给她看，看过之后她的反应淡淡的说这么晚咋还不睡。跟她说一句晚安么么哒，我差不多也该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