烫手的铜镜

烫手的铜镜

老王坐在桌子旁，有所思地望着这覆着铜锈的镜子。

老王知道这面镜子价值万元，自从它从院中的那口枯井里被意外挖出时，第一眼他就知道这是一笔财富。

老王再次拿起这面古今寻思，时间在这面铜镜的身上烙下深深地印记，层层锈渍布满镜的背面，模糊了它原有的纹饰，但从镜面呈现的凹凸绿锈及没有被铜锈浸染的地方来看，还是可以看出一二图样，好似一幅人物画像图。

盯得时间久了，加上昏暗的灯光，老王感觉眼前发黑。索性将桌上的台灯也打开，这下屋子里通明多了。

“老王，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快睡吧，……”睡着的妻子被这突然的亮光惊醒，翻了一个身又睡去。

老王没应声，灼灼双眼依然紧盯背面上的纹饰，不离半寸。

忽然老王的眉头拧成两块疙瘩，似乎还浸着水珠。一丝惊讶之后，疙瘩一点一点地塌了下去。

“女人，这眉眼俨然是一副女人的眉眼，……怎么这眉眼……”。老王抬起头，拉开了之前额与镜子间那只有一指的距离，晃了晃脑袋。顷刻额上的两块眉峰又拧在一起了。

窗外传来一两声狗吠声，惊醒了这深思中的人，夜风中老王打了一寒颤，这才发觉已经夜深了。

“这东西放在家里毕竟是个烫手的东西，若上交国家，那岂不是什么都没落着，煮熟的鸭子，绝不能让它飞了。看来眼前只有一条路，黑市里肯定能卖个好价。”

来到黑市，老王凭着记忆走进一家古玩店。

古玩店里戴金边眼镜的六旬老人坐在柜台前，看着老王进来，平静的脸上激起一丝波澜，隐隐的，不注意是不会发现的。眨眼间脸上少有的肌肉堆积在一起，挤出几缕笑容。

“老王，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好一阵子不见你的踪影。”说着从柜台前起身“莫非又捞着什么宝贝了？”

“走，进里屋去。”

“不瞒你了，确实有这么一件。”

老王将古镜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机警的双眼紧盯着面前这位老主。老主打眼一看没说话，又贴近一些，顶了顶鼻梁上的眼镜，若有所思。

“刘师傅，你给估个价。”

“老王，要我说，这应是汉代铜镜，就这面铜镜市面价格顶多20万。你看你是想把它留下还是另寻他主。”

“刘师傅，你看能不能再高点。”

“老王，就咱俩这交情，我还会讹你不成？”说着拍了拍老王的肩膀。

老王被老主这一拍，竟大笑起来，“刘师傅，你想哪去了，大家不都是图个……”。

“成，20万20万.刘师傅，我信你。”

“好，就这么说定了。”刘师傅藏在眼睛后面的眼睛闪过一丝诡异，不过还是被满脸的堆笑遮盖了。

从古玩店出来，老王的手上换上了一个不大的箱子。老王看了看提着的箱子，心里捣鼓：但又不知道什么地方不对，莫非真是老家伙坑了我？算了，出手的东西还能回来不成，况且这又是个惹眼的东西，出手总比放着的好。这样想着，老王的心里舒坦了一大截。阳光迎面而来，映得老王的脸红扑扑的，这让老王似乎觉得今天的天气好得不得了。

走了几步，老王的心里又泛起嘀咕，刚舒展的眉头又锁上了。“这笔钱可不能这样带着，拿在手里总让人不得安心。”

老王在附近找了家银行，存了一部分。又想起两年前因家里变故卖掉的车，那可是自己挺喜欢的一辆车。

想着想着……此刻的老王已经坐在自己想要的车中，肆意的畅游。

老王不老，只是大家都这样叫他。

“好久都没有像现在这么悠闲自在。现在把它开回家老婆会怎样看我？……”老王想着

把自己给乐着了，竟随着车中的音乐，尽情地唱了起来。

宽阔的公路上，一辆银白色的汽车飞奔着，这速度也应了车的名字。车窗敞着，老王寸长的头发被窜入的劲风掀了起来，抛到脑后。好一个狂人。

忽地，老王一个急刹车，整个人猛地趴在方向盘上，但总免不了厄运的降临。没有玻璃的阻挡，他清晰地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女子，长长的头发盖住了面庞。

顾不了那么多了，老王驾驶着车准备逃逸，在车开动的那一刹那，惊恐的眼神再次触到血泊中的女子，冷风掀起裹在女子脸上的长发，让他依稀看清了她的眉眼。好似这双眉眼在盯着他看，肆意的发笑，他似乎觉得空气里都弥漫着她的笑声。飞速的车速把他从刚才的幻像中拉了回来，他只觉得眼前发黑，握着方向盘的双手颤动，似乎觉得他的双手废了，听不得他的使唤，整个车不是他在控制，而是车在带他。额上的汗水像不间断的雨滴，落在他那发抖的双腿上，顾不上了，此刻什么都顾不得了，出人命了。

不知绕了多久，他回到家。很庆幸，路上没碰到人，家里也没人。尽快调整一下自己，别让人察觉他的异样。急急忙忙冲进卫生间，拧开水龙头，一遍一遍冲刷着自己那张可怖的面孔。他希望此刻的冷水再冷些，好冻结刚才的记忆，奈何脑海里浮现的还是挥之不去的血腥场面。忽然，老王停了下来，水龙头的水依然在急急地流淌着，发出脆脆的碰撞声，也撞在老王的心窝上。

“眉眼，她的眉眼，对，就是她，就是她。”老王想着昨晚他看到铜镜上面模糊的人物画像，顿时脸上添了几许苍白的神色。“历经年代久远的东西，上面总会携带几分灵气。哎……”

不知是汗水还是刚才的洗脸水，脸上的水串不停歇地流着。“怎么办，出人命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也不会牵扯到这么多事，更不会害了他人性命。镜中的老王神情扭曲，他的思想，他的神经都不受他的约束，使劲将他拉入刚才的一幕中。”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到老王的耳内，老王仿佛看到了门外的警察，竟失了方寸，大叫起来。

“老王，老王，醒醒，快醒醒，……”老王的妻子焦急地呼唤着睡梦中的老王。

老王猛地睁开眼，看着身旁的妻子，目光呆滞。

“做噩梦了，怎，吓成这样？”妻子紧张的神情一点也没退却。

老王不急回答，猛地做起来，吓得坐在床边的妻子一骨碌的站起来

“前些天挖出的铜镜呢，放在哪了，快，交了去吧，它不是我们能留得住的。”

“老王，你怎么了，失忆了，这不是早就交了么，报纸上都登了，你忘了？”说着，将桌子上放的那张报纸拿了过来，递到老王手里。

一行清晰的红字落到老王的视网膜上:“东南县一村民挖出汉代铜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