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六点约了朋友。
下了一天的小雨,到了此时已经是水汽朦胧,分不清是雨还是雾。
边往站点走,边注意躲避飞驰的电动车和汽车溅起的水花,还要担心自己的鞋子会不会被路上的积水弄脏。没有风,仿佛走在密闭的加湿器中,水汽停滞凝固在所有的空间和角落。每走一步,都会感到水汽如饥似渴地扑向外套,奋不顾身地要立刻把衣服浸湿。
刚走出小区门口,就看到放学的小学生们撑起花花绿绿的伞,在老师、交警、校保安的引导下,排成一列过马路。不禁想到床上的那只七彩毛毛虫,仿佛春天来了,在地上悠悠晃晃地溜步。接孩子的家长们已经把路堵了个严严实实,停在两边的车使道路变窄,双向车辆无法交错通行。有的摇下窗户探出脑袋想要看个究竟,有的不耐烦地摁着喇叭徒增堵车的烦乱,还有的干脆开开车门下车抽起了烟儿。我在车与车的缝隙间穿梭,尽量不蹭到车上混合着灰尘的雨水,心想多亏听了老公的话,没有开车,提前出门去坐公交车真是明智的选择。
到了站点,等车的人有八、九个。看了看公交APP,两辆公交车堵在了一个站点。该料想到雨天是容易交通堵塞的,等吧。旁边母女两,估计是接儿子放学回家。儿子边吃面包边玩弄着包装袋,一会包装袋溅上了污水,妈妈训斥他快快扔到垃圾箱里。从垃圾箱走回来,儿子说刚才看到了开出租车的舅舅经过,妈妈吃惊的语气仿佛错过什么一样的可惜,责备儿子为什么不拦下舅舅,这样也许还可以快点回家。儿子低下头,边用脚划弄着地上的雨水,边小声嘟囔:“我怎能拦得下。”
等了十几分钟,公交车来了,人不算挤,投币上车。找到一个相对空闲的角落。我安顿了双脚,让他们站稳了,这才感觉到一阵混合气味扑面而来。环顾四周,看到了一小拉车的发芽葱停放在我的另一侧,看到了前方一位中年女士在整理着妆容,看到了斜前方一位大叔微醺的脸庞仿佛打了腮红,看到我旁边的座位滋滋冒油的头顶。我无法停止呼吸,但又不敢深呼吸,浓郁的气味让我晕车的感觉更加强烈,就像一锅发酵的罗宋汤,变质的浓稠搅着我的胃,我用意志极力抵抗着生理反应,默默祈祷快快到达目的地。
一位女乘客手机响了,接起来,谈论起孩子感冒迟迟不好转成肺炎的病情,语气里夹杂着担忧和焦虑,时不时叹的气体现出她的烦躁和无奈。想起了朋友的孩子,前几日动了个小手术,原因是脚底板查出迅速生长的“痣”状物,大夫建议立即切除,同时要求做病理性切片。目前孩子做完手术正在家里恢复,全家人忐忑地等待结果。疼爱还来不及的孩子,可能要被诊断为有一定危险概率的结果,心疼她前几日脸上无尽的愁容和不安,灰黄的脸映衬着灰色的世界,对任何事情都失去了兴趣与希望的状态。
我的心忽地莫名烦躁起来,潮湿的外套,湿黏的空气,浑浊的气味,迥异的路人,形形色色的人生百态,你的忧愁,他的烦恼,她的焦虑,交织在同一时空,却又毫不相干。
司机一个猛刹车,没站稳打了个趔趄。窗外的烟雨,没有诗画的娇娆,没有滂沱大雨的淋漓,只是透过窗子上密密麻麻的水珠,以及从车顶流下的雨点汇聚而成的细流,看到湿泞的地上过往的行人和车辆,一切都是那么匆匆,那么漠然,让这个世界变得无情。
雾雨,遮住了我的眼,让我看不清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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