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文成〈正蒙〉日记122。2020-11-7》
今天是庚子丁亥甲寅,九月廿一,2020年11月7日星期六。今日立冬。
作者篇6【"象忧亦忧,象喜亦喜",所过者化也,与人为善也,隐恶也,所觉者先也(敔案:所过者化,谓感人以诚;所觉者先,谓察理独精。)
这一段说的是舜与其傲弟象的故事。
"是所过者化"、"是与人为善"、"是隐恶"、"是所觉者先",这四条,如何与"象忧亦忧,象喜亦喜"之心联系起来呢?
船山讲解说:"盖圣人之心,大公无我,唯至仁充足,随所感通,即沛然若决江河而莫御,于天下且然,而况其弟乎!",这分明就是在阐述着"人"与"天"相会于人的"让",以及天的生发于"之间"的关系。
无我,不是放弃自我,而是一种"宛然"。《诗经·魏风·葛屦》:
"好人(大人)提提(安舒的意思),宛然左辟(避让的避),佩其象揥"。朱熹注:"宛然,让之貌也"。
先谈谈诚的认识,后再论让的意义。
一.
1.
诚,不全然是自然情感。
如果全然是自然情感,就不会有"哀而不伤"的节制,比如我们的传统礼仪,扫墓祭祖一年就两次,清明和祭日,就是要求我们不能一直沉渍在哀思和痛苦中,除了祭祀的日子,其他时间要振作起来,投入到安舒从容的状态中,这样才是"善继人志",成天哭哭啼啼甚至哀伤致病,这是毁伤身体的不孝之人,虽然现代人认为身体是完全属于自己的,但中国人对身体的观念比之开阔得多,中国人认为身体不仅仅自己的,而且是父母的,"身者,亲之身也"(王夫之《诗广传·论四牡》),也就是说,身体来自他物,进而言之,我们认为身体是与万物相连的——身体的独立性和自然性,其基础恰恰是连接和关联。每个人对自己身体的管理和使用,必然超出自我的范围,进而超出父母的范围,最终向着"当然之理"、"万物所宜"进发——站在当下,勾连起历史和未来。
2.
诚,也不全然是理性自制。
如果全然是理性自制,就会有"意、必、固、我"之弊。就像过去我写字,握笔握得很死,每一笔落下去都是用力的,不久小臂会酸,更重要的是,这样的书写让我失去了感受笔尖与触纸反馈的机会,这导致一直是"我在写字"——单方面的笔墨对纸张的实施——实际上,唐朝以前,古人是"左手持简,右手写字",左右不是固定的状态——把纸铺在高案上不动,这是宋以后的事——使我们逐渐丧失了笔尖触纸,而纸对笔尖的反馈,两者合在一起才会发生乾坤相激的自然生成——单方面的实施,可以写出好看的作品,但这种状态下很难体会到"天行"的自然造化,这就像坚硬的石头无法发出"天籁"一样,只有空的石头,经过风的吹动,才会万窍齐鸣。只有当人"让"出来之后,"天"才会"出来"。这就是孟子说的"必有事焉,而勿正(不要有特定的目的),心勿忘,勿助长也"。不要助长它,助长是揠苗。
3.
诚,是自然情感与理性自制的"之间",海德格尔在《通向语言的途中》说到"裂缝",天地人神会于"之间",类似于我们生活中的"门户"。这样一种充满张力的存在,使得涵养得以发生,静存得以立住。
立和住都是"固定"的词,又是活力和生机得以有序生发的基地,创造无限和无垠——即超越——的泉源。使僵死得以生,使分界可以化,恰恰源于此立、此住。孔子说"三十而立",立的就是生命的根基,《大学》说"止于至善",居止的正是生死的安宅。
诚,是一个"点",如果不能诚于此时,就不可能诚于一生或者说任何时;若不能诚于一人,则不能诚于天下人或者说任何人;若不能诚于此事,则不能诚于万事或者说任何事。
明天继续。
【学习参考书目】
《张载集》张载著
《张子正蒙注》王夫之著
《诗集传》朱熹著
《诗三家义集疏》王先谦撰
《诗广传》王夫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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