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阿JIN
2017-04-05
在我上小学的时候，姑姑就结婚了。
她的婚礼到现在还被人们津津乐道，当时还是哪家有台彩色电视就要成为全村羡慕的对象的时代，村里人习惯了拖拉机的轰隆隆声，上海大众可能是他们见到的最好的车。
姑姑就是被上海大众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接走的。那人跟姑姑谈了两年的恋爱，不顾父母的反对和姑姑结婚。在那个特别封建的山村，她的故事也就成了村里姑娘们闲暇时的谈资，她们瞧不起她却又暗自羡慕她。
结婚后的姑姑过得很幸福，虽然她的婆婆从未给过她好脸色，可是那个男人对她很好，日子也算过得和和美美。
第二年的时候，他们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孩子总能给一个家庭带来很多的欢乐，婆婆的态度也开始有了转变。若日子这样过下去也是很美好。
大雨滂沱，也只能靠自己。
在姑姑连续生了三个女儿后，她的婆婆开始对她恶语相向，骂她生不出儿子，冷嘲热讽不堪入耳。
在中国人传统观念里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在这个偏僻封建的小山村里将这种观念发挥到极致。
她婆婆本来就不喜欢姑姑，现在更是看她不顺眼，想着法子为难她。
寒冬腊月的不让姑姑用热水洗衣服，说烧水太浪费电；姑姑给她倒水，她说水太烫直接泼在姑姑的手上；农活开始的时候，姑姑每天都要往返于农田和家，只因为她婆婆的一日三餐。
人们的闲言碎语，肆无忌惮地冷嘲热讽，让她婆婆从最开始的恶语相向演变为拳脚相加。
稍有不顺心，手里拿到什么就往姑姑身上扔什么，有次将花瓶扔过去砸在姑姑的头上，划破了好大的一道口子，血流不止，姑姑一个人到医院包扎，第二天又去干活。
姑姑回娘家的时候，奶奶看到她手上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和淤青，说什么也不再让她回婆家那个火坑了。
可姑姑还是坚持回去了，她说纵使那里是火坑也有她最爱的丈夫和孩子们，她舍不得。
可是，他的丈夫呢，那个不管家人反对，执意要娶姑姑的人呢。
结婚十年，时间早已将爱情磨光殆尽，仅有的温情也在母亲的挑拨离间和邻居的闲言碎语中消失，所以他才会在姑姑受尽谩骂与暴打时无动于衷。
你，后悔吗？
失去后，会不会后悔？
他开始抽烟，酗酒，外出打工常常一年半载都不回家。他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了，可是姑姑那么爱他，为他忍受这一切。
也许是老天眷顾，也许是老天也觉得她可怜，在他们结婚十一周年的那天，姑姑被推进了手术室。
几个小时过后，姑姑被推出来了，医生冰冷的宣布，于上午十点五十分二十八秒死亡，死因难产。
护士把刚出生的婴儿交给她婆婆，是个男孩。他们都沉浸喜悦中，似乎都忘记了医生刚刚宣布的死亡。
后来，我在街上看到那个男人，明明四十多岁的年龄，却苍老的像个老人。
我在想，他有后悔过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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