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是惊鸿照影来

曾是惊鸿照影来

      重游柳浪闻莺，已是十年后的人间春暮。柳绿桃红鲜嫩生发，层层叠叠，似闻鸟语，乍现的荫凉，心情为之舒畅，那一片碧色，正谓"柳丝长，春雨细。花外莺声迢递。”

      隔着南山街便是勾樵山庄，今再来，觅旧迹，不为张生为莺莺。陈勾山，勾樵山庄主人，便是素有"南缘北梦"之称的长篇评词小说《再生缘》的作者陈端生（字云贞）的祖父。相传端生、庆生、长生三姊妹皆工诗文，长姐陈端生18岁开写《再生缘》就在这钱塘门外的山庄。一个深闺女子，花窗外极明丽的春天里，喧嚣的人声，湖心荡浆的笑语声，风中隐约的弹唱声都不属于她，尽管近在咫尺，她与诗书为伴。"静坐芸窗忆旧时，毎寻闲绪写新词。纵横彩笔挥浓墨，点缀幽情出巧思。"她用二十七年光阴撰写了一个皇甫少华与孟丽君一波三折的当世因缘。端生没有写完，与曹公命运相似，她因夫获罪发配伊犁十五年未归，泪尽而亡，留下了十七卷神明把手挥就的千古奇篇。其余三卷由清代女作家梁德绳续，水平当然不可同日而语。八十年代九十年代王文娟先生极爱陈端生塑造的天生叛逆而才华横溢，先中状元后拜相，弱质不输须眉的孟丽君的艺术形象，两度出演这一角色，以致成为越剧界的经典王派剧目。

      今天的勾樵山庄已遭破坏，沿一条石砌小径往里走，左边是浙江古琴协会办公场所，右边墙上有一幅端生握书的铜像浅雕。庄外一座小山丘，明花媚影，开得正好，我留下了花的美丽，却找不到一丝端生的存在感。看来扫眉大才已被人们悄然遗忘，惊于岁月的风尘和流光无情，不肯留半分瞻仰给世人，哪怕是喟叹。所幸郭老的五绝还在"莺归余柳浪，燕过胜松风。樵舍勾山在，伊人不可逢。"那应该是几十年前的题字了，今天若写便只能是"樵舍勾山湮，伊人不可逢"了。

    端生也可能是幸运的，似我之人或者还有很多，不远千里万里而来寻觅。她的容貌她的才情她的贫病和她的故事……想起会稽陆放翁八十高龄重游沈园写下名句：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

    我今天的刻意觅迹，正若当年陆游的悲欣"此身行作稽山土，犹吊遗踪一泫然"。

曾是惊鸿照影来 曾是惊鸿照影来 曾是惊鸿照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