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诱人的野味儿
二OO五年二月四日傍晚时分,残阳瑟瑟。
云雾水乡小镇被如血的阳光笼罩,渐渐安静下来了,肃穆犹如柏树森森下的墓园。寒凉的空气里,街道两旁落光了叶子的的枯树垭似乎都在瑟瑟发抖。
“吃蛇强壮哥的身体,吃鹿可以鞭策哥的雄风,要是吃了穿山甲,壮阳自然不在话下。烤只猴子下酒,味道那个爽嗬。如果哥长了白发,只要经常吃点鼠肉,头发自然由白变成黑。哎呀喂,假如再来只穿山甲,砂锅煲碗汤,儿女扎成堆哟...儿女扎成堆、扎成堆。”
阵阵粗嘎刺耳的吆喝声响起,立即打破了暮色中的小镇的宁静。一队鸡公车队伍浩浩荡荡的从云雾水乡小镇的牌坊大摇大摆的进入小镇,独轮碾压在石板路上发出叽叽嘎嘎的聒噪声。
据史料记载,鸡公车乃是三国时期诸葛亮的发明。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还是小镇的主要运输工具。随着九十年代改革开放的不断深入,经济大发展,汽车、摩托车开始进入千家万户,公交汽车不断增多,鸡公车渐渐的淡出了小镇人们的视线。
推车的几个一脸木衲的老头,以及一个一言不发的老太,无不长得怪模怪样,活脱脱《水浒传》中的绿林豪士打扮。她们瘦骨嶙峋的双手推着沉重的铁笼子,虽已是垂暮之年的老人,却是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大力气。
鸡公车上的黑黝黝的铁笼子里羁押了无数鲜活的野味,有长着黑毛,待宰的野狗,有羽毛鲜艳,瑟瑟发抖的野鸡,有仿佛全身插满钢针,缩成一团的刺猬,有不知死活,活蹦乱跳的土拨鼠,还有乱甩蹄子,惊恐万状的小梅花鹿,有上蹿下跳,眼珠子滴溜溜钻的野猴子,还有吐着可怖的信子,盘作一团的乌油油的乌梢蛇。
最吸引眼球的莫过于禁锢在铁笼子里的两只穿山甲:一只一米多长的穿山甲,蜷缩在麻花钢筋铸成的铁笼里,爪子搭在笼子的缝隙,正睁开湿漉漉的眼睛,夹杂着无助和求救的眼神朝外张望,凄凄惨惨的样子令人扼腕叹息。另外一只穿山甲还保持着它平日里钻土的习惯,它似乎饿坏了,伸长鼻子,正在笼中四处摩擦,生锈的钢板把它的鼻子擦破,鲜红的血液一滴滴落在地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残阳如血。
一个个生锈的铁笼在血红色的阳光下锈迹斑斑。笼子里的那些失去自由,待宰杀的动物显得楚楚可怜,令人心碎。
虽然深居大山之下,对于野猪、野鸡什么的见惯不惊,但是如此多的野生动物同时现身,还是非常罕有的。瞧见这些稀罕玩艺儿,一群无聊的大人,还有无数个小孩瞬间围拢过来,眼睛瞪得像闪光的玻璃球似的,更有贪婪野味的好吃嘴些垂涎三尺。
平日里,云雾水乡小镇的居民,特别是孩童,更多的野味,莫过于夏天捕捉知了幼虫。一到夏天,聒噪的知了幼虫遍地皆是。小镇的孩子们几乎是倾巢而出,一晚上一个人有时可以捉到上百个。有时候更是老少组合齐上阵,黄昏时分,大人手攥电筒,小孩拎小木桶,只见树林里电光闪烁,人头攒动。大伙儿谁不知道它是人间的一道美味啊?用地道的清油煎炸之后,其色金灿灿,其味更是鲜美,即便是最矜持者,莫不是垂涎欲滴。
如若想长时间的品尝这道美食,聪明之人可以用盐把它腌起来,留作冬日之用。数九寒天之际,那更是一道风味独特的美食了。腌蝉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一杯酒,能饮一杯无?有时候,馋嘴的可不是小孩,那些贪杯的大人们也会加入的这道美食的品品中来,啜饮一杯小酒,咀嚼着腌蝉制作出来的美食,简直是人生的一大乐事。
当然了,捕蝉的乐趣更多的还是小孩,这种小东西可满足不了大人们的好胃口。他们更青睐捕蛇,以蛇和猫同炖,来一顿鲜美无比的龙凤汤,或者打几只野兔、野鸡当做下酒菜,无疑成了小镇的风俗。
“老板,野猴咋卖?”
“大小不论,不过秤,一只猴一百大洋。”
“买了。”
“伙计,穿山甲,什么价?”
“大小不论,不过秤,一只三百大洋。”
“三百,贵了点,二百五咋样?”
“一只穿山甲,砂锅小火慢炖,吃了包你生一窝儿女。区区三百,不贵。谢绝讲价。”
“嗯,那好吧。穿山甲给我装袋,两只全要了。”
“兄弟,这条黑狗管什么价?”
“一条狗八十,大小不论,不过秤。”
“弄条结实的绳子可给我拴住了,八十就八十。可别让那畜生咬到我。”
“好呢。”
小镇上的好吃嘴纷纷倾囊而出,痛痛快快的掏钱买走笼子里的野味。
价格低廉,干嘛不买?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这是天上掉馅饼,撞大运了。
“都说,天上九头鸟,地上湖北佬。你们湖北,特别是武汉人,鬼精灵得很呢。敢问兄弟些,这么便宜的货色,这些都是家养的吧,以此冒充野生的兜售?”
“大哥说笑了。我们湖北人可都是实诚人呢。绝对地道的野味儿,我打包票,假一赔十。再说了,我们也不是本地人呀,没法圈养这些东西。”
“那么兄弟些,打哪里来,往哪里去?”
“大哥,我们都是流动小商贩,路上撞见了,结伴而行。快过年了,我们贱卖了这些龙虎山上捉的野味儿,凑足回乡的盘缠,好回湖北去。”
一些心存疑虑,囊中羞涩的小镇上的好事之徒,捡些闲话来问。小贩们不厌其烦,有问必答,态度异常的诚恳。
太阳抛洒最后一缕光辉后,便落在了起伏的龙虎山后。
天空黯淡下来。
小镇的街灯次第亮起来,投下橘黄色的光芒。
不一会功夫,这支鸡公车队伍兜售的野生动物,售出一大半。鸡公车上的几个空空如也的大铁笼犹如鬼魅空洞的眼,残留着动物难闻的骚味。
购得野味的好吃嘴忙不迭的往家里赶,或者朝时常照顾的小餐馆走去。在被警察发现之前就下手,他们急不可耐要杀掉这些来至深山的动物。他们用开水烫皮,拔掉它们或鲜艳的羽毛,或顺溜的兽毛,用利刃剖开其内脏,用清水冲洗干净。用大火,或清蒸,或红烧,或慢炖,做一道佳肴。再弄来一瓶好酒,邀三两亲朋小聚,共同品尝之,不亦乐乎。
“吃蛇强壮哥的身体,吃鹿可以鞭策哥的雄风,要是吃了穿山甲,壮阳自然不在话下。烤只猴子下酒,味道那个爽嗬。如果哥长了白发,只要经常吃点鼠肉,头发自然由白变成黑。哎呀喂,假如再来只穿山甲,砂锅煲碗汤,儿女扎成堆哟...儿女扎成堆、扎成堆。”
小贩的吆喝声又起,刺耳好似乌鸦的哀嚎。
鸡公车的独轮碾压在青石板上,响起叽叽嘎嘎的声音。小贩们慢腾腾的推着鸡公车朝前去了。车队后,一群小孩屁颠屁颠的跟在后面,蹦蹦跳跳的,一副欢天喜地的样子。
龙泉剑客
二O二O年二月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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