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晚了。
雪莉已经在卡座等我。
这是一间格调不怎么好的西餐厅，中央偌大的空间放置了一台光洁的钢琴，像一名在孤独思考的老者，佝偻着身躯，一动不动。
没有琴师，没有琴音，只有各色的吵杂音。
我找到了雪莉。
“我来晚了。”
雪莉微微一笑，说：“没关系。”
她的笑容很美，却很僵硬。
“点餐了吗？”
“点了。”
雪莉今天穿了一条浅黄色吊带短裙，光滑的肌肤在吊灯的映照下，泛着磨砂一般的晕黄，彰显活力的同时，又增添了性感。她的妆容很精致，眼线如秋风吹过海岸线一般迷人，在嘴角的酒窝处停留了一抹风景。
我从未见过她这般打扮，尽管我们一起三年了。
“你今晚很漂亮。”
雪莉看向我，眼睛眯了一下，说：“谢谢！”
我们不约而同地看向了窗外的景色，远处高架桥上亮起了艳红色的应急闪光灯。
几辆车，几个人，几处灯，几种愁。
发生了交通事故，估计没有人伤亡。
“想让我们的思绪停留，发生事故就可以了。”雪莉突然说。
“哦！”我回过头看着她，“那也只能停留一会。”
“不，变化了，就回不了头。”
这时候，钢琴声响了起来，是《梦中的婚礼》，一个个跳跃的音符向餐厅的每处角落蔓延，状况就如小孩子一口一口吃掉手上的蛋糕一样。
一天前，雪莉发信息给我，意思是：我们分手吧，约在一起吃顿最后的晚餐。
我回复：好。
三年时间里，我和雪莉深爱对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分手才对。
我应该做一些挽留，或者问一下原因，但我犹豫了很长时间，始终没有说出口。
雪莉是我大学同学，不同班，不同级，不同系。我们相遇在大学门口的公交车站。
当时她独自一人站在站台边，左手拎着天蓝色手提包，右手吃着海盐口味的冰淇淋。
“同学，去哪里呢？”我向她走近。
“不去哪里，冰淇淋吃完了，我就进学校。”
“哦？”
“我男朋友说我胖，怕被他看见我吃冰淇淋。”
“我喜欢胖的女孩。”
不久，我们一起了。
三年后，我毕业，她还在读大四。回想一起甜蜜的时刻，让人唏嘘。
她是一个单纯的女孩，做事情很认真，也很决断。她说出和我分手的话，就没有回旋的余地，就像当初她和前男友分手的时候。
前男友为了挽回她，曾经自残过，住了院，也于事无补。
“我们的晚餐来了。”雪莉说。
我回过神，看见我俩前面放了两份甜品套餐，有芒果味、草莓味、香草味等蛋糕或者冰淇淋。其中一款深绿色的冰淇淋吸引了我的目光。
“这是苦瓜冰淇淋。”雪莉补充说。
“居然有这玩意。”我好奇地尝了尝，先甜后苦，像极了我们的爱情。我把整杯苦瓜冰淇淋吃完了，然后泪流满面。
“对不起，是不是太苦了点？”雪莉轻声问。
我摇摇头，“很好吃。”
“你就是这样，对我太过迁就，这样不好。以前我很苗条，贪吃的我现在已经涨了20斤了，你也无动于衷。”雪莉停了一会说，“跟你在一起，我活得太自我了。和你好的时候，我在外面同时也跟其他人搞暧昧，你也无所谓。我想你着急我，想你多点主见，你却总是无所谓的样子，我……”
我的口很苦，却不得不说：“小莉，别吃甜品了，跟我走吧！”
也不知道雪莉同不同意，我拉起她的手就走。
雪莉的手温暖柔和，顺从乖巧。
不在意远处高架桥的事故，不聆听钢琴演奏的曲音，我们有自己想看的风景，想要抱紧的爱人。
我拉着雪莉的手，奔跑在每个城市里的缤纷角落，看日落日出，听潮起潮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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