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雨停了。
小区对面是一个寂静的园子。我们并肩走在园中的小径里。
一只小花猫窜出来，警觉地看着我们。
它浑身脏兮兮的，瘦骨嶙峋。是只流浪猫。
我掰了一块面包放在手心，它不敢来，只好放在石凳上。
它见我们走远了，才试探着嗅了嗅，大口地吃了起来。
“你小时候养过宠物吗？”楚颜问我。
“养过，你呢？”
“在我刚读小学的时候，养过一只小猫。”她望着渐渐透出云层的一弯新月，陷入了回忆之中。
“那是一只特别漂亮的小狸猫，我们叫它黑子。饿了的时候喜欢蹭我的腿，向我要吃的。那双大眼睛水汪汪的，特别可怜。”她停下来，手扶小桥的栏杆，遥望远方。
她接着说：“我呢，心肠软，最受不得这个，只要我有好吃的，都会分它一半，我姑姑给我买的香肠啦，我妈给我蒸的鸡蛋羹啦，都会分给它，后来我妈知道了，训了我一顿。可是，我觉得它比我还可爱呀，为什么不能分给它呢？
“冬天，屋里很冷，它喜欢钻我被窝，又被我妈制止了。这只聪明的小家伙就钻到我刚脱下来的棉裤里，两只眼睛亮闪闪的，特别可爱。”
“后来呢？”我问。
“后来，它走丢了，再也找不回来了，我像是丢了魂儿一样，一连好几天没有好好读书。”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忧伤。
——哎，我真傻，为什么要问这一句。
“再后来，弟弟抱来一只流浪狗，我们就开始养狗，这也是极聪明的一种动物呢。”楚颜不看我，只自顾自地说下去。
“我们叫它虎子。每天放学回家，它都在村口等着我，我把书包交给它，它叨着书包，摇着尾巴，跑在我面前，一路小跑就到了家。它是通人性的，我心情好时，它就向我摇尾巴，我心情不好，不用我说话，它看我脸色就能知道，然后就可怜兮兮地趴在墙角里，一动也不动。我们经常喊累，现在想想，虎子那些年肯定也很累。”
她说完，喟叹一声，离开小桥，缓步向前走去。
我跟在她身后，不敢再问她“后来呢”，但是我分明感觉到，她的心情又沉了下去。
“虎子在我们家过了有三年多，越来越通人性。在我读五年级的时候，它吃了偷狗贼下的药。我们发现它时，它倒在草丛里，口吐白沫，我抱着它哭了好久，直到它慢慢死去。”
楚颜仰起头，像是竭力避免泪水流下来。
“我把它埋葬在村子东头的小树林里，哭了好多天。从那以后，每次见到和虎子相似的狗，我心里就一阵难过。”她回过头问我：“你知道哪种痛苦最深刻吗，那就是，你眼睁睁地看着它，死在你怀里，而你除了哭，毫无办法。”
我默然。
风起，乌云遮蔽了月亮。
她低低地说：“从那以后，妈妈再也不让我养宠物了。”
2018.06.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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