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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年20岁,18岁辍学。
我好像在失去学业的同时失去了所有。爸妈骄傲的资本,自己原本可能光明的前程,还有我那唾手可得本该放肆的青春时光。
14年7月,我被确诊中度抑郁症。我记得当时护士小姐拿着单子告诉我妈“带孩子到精神科去看一下吧”的时候,我就好像已经预料到了这种结局。所以拿到确诊书的时候我没太多的意外,反而有一种无法言语的释怀。我记得我那个时候在那个嘈杂的医院对我的妈妈说了一句格外,格外清楚的话“妈,你看,我终于被你逼疯了。”嘴角还带着灿烂的笑。然后我就冷静的看着那个矮了我半个头的女人手足无措看着我我,满眼的惊慌。而我回应她的是更大的笑容。
而后来每当我再次想起来都是满心的后悔,无关对错,只因为,她是我妈。但当时的我想的最多的是如何用最锋利的语言给她最刻骨的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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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妈都是70后,在那个很落后的时代他们生活在一个很落后的小山村,所以理所应当的我的家庭很贫穷。后来父母外出打工挣了点小钱。我五岁以前没有什么金钱的的概念,并不知道贫富有什么明显的区别。因为那个时候不知世事,而在我知世事的时候正是我的小家庭开始富裕的时候,我不知节制大手大脚花钱的习惯也就在那个时候养成了,后来家逢变故,我们又被打回了原型,妈妈开始一遍一遍叮嘱我少花点钱,少花点钱……爸爸在跟别人喝酒的时候也不再大声吹嘘曾经,尽管低头浅酌,有时还会被乡亲嘲弄两句,而我的爸爸回应的是无奈的笑容和更久的沉默。每每发生这样的事我的妈妈都会绘声绘色说给我听,然后告诉我他们有多不容易,我生活的家庭有多贫穷。她的每一次诉说,都会在我的低声哭泣中结束。她不知道她的每一句话带给我大的负担,她不知道她已经变成了住在我心里的噩梦。
然后我觉得她就像一个魔鬼,无时无刻不出现在我的脑海中,无时无刻不给我压力。上课的时候想起她,吃饭的时候想起她,有楼梯的时候她也会不期然的出现在我脑海。她的眼神,她的叹息,成了我最沉重的负担。然后我开始整夜整夜的失眠,开始听不得大声说话,无休无止的哭泣。原本鲜活的心脏变得像易碎的泡沫,碰不得,摸不得,就藏在我身体里缓慢的动着。我开始拒绝与人沟通,开始接收到那些围绕着我的带着怜悯,好奇,惧怕的眼神。那段时间我的脑海里都是我妈一张一合的嘴,一声声的叹息,一遍又一遍。我感觉终于被她逼疯了。收到确诊书后,我顺利的办理了退学手续回家静养。但是拒绝和任何人沟通的我,只愿意和我妈妈亲近,聊天。可能当时的我只是在想怎么伤害她,也就没有计较她的靠近。谁也不知道我对她说过的每一句话有多恶毒。
那段期间我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24个小时睡小二十个小时,但每每睁开眼睛的时候我的妈妈一定在我身边,惊慌,无措,她像一个担惊受怕的孩子,在我面前不敢说话,也不敢不说话。那个时候的我像一个无法安抚的小恶魔,折磨着她,用最恶毒的眼神,最恶毒的言辞。然后享受的看着她为我担惊受怕的样子,现在想来我也不过是在挥霍我的亲情,我不过是在仗着她还爱我。她曾不止一次在我床头忏悔,说再也不会给我压力,不在我面前提金钱,提贫穷。我无数次听她说起,只要我还能快乐的活着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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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是我仅存的那么一点点理智,那么一点点孝道,还有那么一点点的人性,拯救了我这的过分贫瘠的人。我开始心疼那个矮了我半个头,却生我养我的女人。我开始讨厌她惊慌失措的样子,我开始慢慢拯救自己,拯救这个原本还算幸福的家庭。
慢慢的我试着对妈妈笑,跟爸爸说话,和每一位来探望我的亲朋好友寒暄,终于一年以后我还是那个青春年少的花季少女。这里面少不了一个母亲的悉心陪伴和一个父亲的开导,呵护。
就在昨天大家一起聊天,三舅突然提起我父母,说老李头这一辈子最后的任务就是看着我结婚,然后开始享清福了。我突然觉得人生是那么短他们的四十年眨眼之间,我的二十年也是白驹过隙。我害怕那些即将不经意溜走的时光,因为我还没来得及给他们买一件漂亮的衣裳,做一顿丰盛的晚餐,来他们开启一场难忘的旅行,最重要的,我还没给你们一个让你们骄傲的孩子。
所以请给我点时间,后二十年,三十年,让我慢慢爱你们。
给我点时间让我爱你,我的爸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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