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意诗情忆菜园
李明笃
家乡给我留下了美好的回忆。随着岁月的更迭、流逝,家乡的记忆越来越梦绕魂牵,挥之不去。如同一杯美酒贮在了胸间,不敢轻易碰它。一碰,心就会醉。
不必说村前四季常流生机无限的小河,不必说村后高大挺拔松涛阵阵的古松,也不必说矗立村东蔽日遮天的“无名树",单就村西那片充满诗情画意的集体大菜园就足以让我回味无穷且为之而陶醉了。
时间追溯到上世纪六十年代初期,人们的生活还很不富裕,正是“瓜菜半年粮"的特殊年代。为了方便群众,保障温饱,也增加些集体收入,村里开辟了那片给我留下美好印象的大菜园。那是集体所有制的杰作,公有制的象征,所以成为脑海中抺不去的记忆。
那片莱园有数十亩地,有点一眼望不到边的感觉。每到春末夏初的时节,满园蔬菜竞肥争绿,蓬勃向上,各不相让。正如我们莱芜的散文家吴伯箫先生在《菜园小记》里描写的情景:“条播的行列整齐,撒播的万头攒动,点播的傲然不群,带着笑,发着光,充满无限生机。一畦菜怕不就是一首更清新的诗。”特别是新种的蔬菜,刚刚破土而出,嫩嫩绿绿的新芽,头上顶着一颗晶莹的露珠,在明丽晨光的照耀下,如一地闪亮的珍珠熠熠生辉。
日丽风和,水肥充足,满园蔬菜长势喜人,转眼就到了采摘的日子。鲜嫩的黄瓜,水灵灵的垂在用竹竿扎成的架上,躲在宽大的叶片下,只露出头顶上那朵不肯脱落的小黄花。粉红色的西红柿圆圆的,亮亮的,在叶片中时隐时现,招惹着人们的眼球。这可算的上园中最诱人的蔬菜了。因此常惹得村里几个顽皮孩子的“光顾”,于是便听见看园老人那呼天喊地的叫骂声。然而只是吓唬吓唬他们,也不实心追赶,心想,就让这些 “小王八羔子们”解解馋吧。
站在莱园的田间地头放眼望去,青的萝卜、绿的白莱、紫的茄子、红红绿绿的辣椒,五颜六色,整整齐齐地形成一个个方阵,像是在等待检阅的队列,各自展现出自己特有的美。每当这时,素淡的蔬菜清香,新鲜的泥土气息,沁人心脾,让人心旷神贻。“汲幽泉以揉濯,抟露叶与琼根”,在菜园里劳动本身就是一种精神享受,可谓其乐无穷,其喜洋洋啊!说心里话,那时我的确很羡慕在菜园里干活的男男女女。心想,长大以后能到这里来劳动那该多好啊!看来种菜的乐趣远比吃菜的享受更有吸引力。
菜园中间的水井上安装着一架老式水车,毛驴拉动水车,带动水车上大大小小的齿轮,随即安有皮钳的链条便把井水从铁管里提出来。井水清澈甘甜,且久旱不枯,为一园蔬菜提供着生命的源泉。人渴的时候就弯腰用两手捧起水送到口中,若还不解渴,便直接趴在水渠边上将嘴巴伸进水里,大口大口地喝起来。站起身用手将嘴边的水珠一抹,那才叫痛饮。说来也怪,那时候的大人小孩经常采取这种方式喝水,井水也喝,泉水也喝,河水也喝,却不闹肚子不生病。现在真想再体验一次那种酣畅淋漓的感觉。
站在水井边上,看着毛驴顺从地拉着水车一圈一圈不知疲倦地转着,耳边传来驴蹄踏地时发出的有节奏的声响,混合着股股清泉流进水渠时清脆悦耳的声音,形声并茂,情景交融,令人惬意而陶醉。水井旁边有一座草棚,简朴自然,周围交错栽着黄花菜和指甲桃花,景致点缀得恰到好处。一墩墩黄花菜长势茂盛,狭长的叶片青翠欲滴,几朵含苞待放的黄花亭亭玉立,肥厚的花瓣散发出浓郁的香味。指甲桃花有大红的、淡紫的、还有粉红色的,沿着碧绿光滑的枝干一串串挂着,像是列队的美女,娇羞欲滴,楚楚动人。几只蜜蜂、蝴蝶也来凑热闹,一会儿在姹紫嫣红的花丛中翻飞,一会儿在生机勃勃的蔬菜上展翅,呼朋引伴,诗意盎然,给美丽的大菜园增添了无穷的乐趣,真是别有一番田园韵味。在草棚门口的一个石墩上,时常坐着一位衣着简朴的老人,饱经沧桑的脸上交织着深深浅浅的皱纹,手握一支长长的旱烟袋,时而含在口中用力吸一口,两个鼻孔中便冒出浓浓的烟雾,在草棚门口袅袅上升,然后弥漫在整个菜园里。时而朝着拉水车的毛驴吆喝几声,好像是提醒毛驴不许偷懒,有人在监督着它。时而歪身斜靠在草棚的短墙上,眯着两眼似睡非睡的样子,像是又陷入了往事的回忆之中一一他就是那位以菜园为家,忠于职守的看园老人。
秋收过后,快要立冬的时节,是全体村民盼望的日子。大家扛着扁担,背着竹筐,推着小车,成群结队,有说有笑地到菜园分莱。萝卜、白菜,冬瓜、南瓜等越冬的蔬莱,家家都分得一大堆,为熬过漫长的冬天作好了充分的准备。
又过了几个年头,给我留下童年美好印象的大菜园“解体”了,被分割成了“豆腐块”,变成了全村各家各户的自留地。老式水车也更新换代,变成了立式的手摇水车。那头拉水车的毛驴也派不上用场了,拴在生产队牛棚的一个角落里,寂寞的时候就昂起头来,伸长脖子,尽情地嗷嗷嗷地叫几声,仿佛向人们诉说着自己骄傲的过去。只有那口水井依然如故,慷慨地奉献着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清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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