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克富 | 父母对我学习的影响
我之所以说刻骨铭心的记忆是从初中开始的,是因为学习——为了考试的学习——对我始终是痛苦的。现在知道,我从小患有多动症和抽动症,集中注意力的学习对我极为困难,因此也没有什么学习兴趣。但是我却善于天马行空地胡思乱想,比如课堂上每当听到老师讲到我感兴趣的内容,就会迅速走神而进入到自己的世界里去演绎相关故事。有人说我的形象思维能力比抽象思维强,我不是很认可,后来读弗洛姆的《存在还是占有》,我知道自己的这种学习方式属于存在式,与同学们希望听懂老师讲的所有知识点、记住老师讲的每一句话的占有式学习方式有着根本不同。只是,这样的学习方式很难取得好成绩。也正因为如此,我从初中起就害怕考试,分数也忽高忽低,大学一年级还有过两门功课不及格的经历。
但必须声明,我的学习从来就不缺动力!
有人见我读了不少书,也一直好像很勤奋似的,就误以为我对学习充满了兴趣。其实不然。我经常解释说,我就像一个在战场上冲锋陷阵的士兵,之所以表现的如此勇敢是因为我怕不进攻或退回去会被自己的长官打死。我知道我说自己是一个因为怕死才被迫不得不勇往直前的士兵没人相信,可以变个说法:如果我不努力学习就不可能考上大学,在我们那个年代,如果考不上大学我就只能像父母一样面朝黄土背朝天地过蝼蚁般的日子。
我怕那样的日子!
有人是因为不怕才勇敢,而我则是因为害怕才勇敢,人与人本来就不一样,没必要觉得这很稀奇。
正因为如此,我是知道自己无论怎么努力这辈子都成不了什么“家”的,比如科学家,因为真正的科学家靠的是发自内心的兴趣。努力,至多能让一个人成名——徒有虚名或浪得虚名罢了。在我的视野里,成名和成家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儿。
我再换个说法。
世界上有三种笨鸟:一种是先飞的,一种是懒得飞的,还有一种是自己不飞,生个蛋,让后代去飞的。这对我不是笑话。我父母不识字,生了三个蛋。我已不记得是不是父母也曾让哥哥姐姐去替代他们刻苦学习努力飞了,反正从第三个蛋壳里出来的我,在翅膀稍微有些硬后就有一种清晰的意识:必须飞出那个山村,有一天也能让父母离开那里!
我有一个信念,一只笨鸟只有不停地煽动翅膀才能(配)更好地活着。
活着不是生活,活得再好也不一定就会生活。把活着和生活区分开是我近几年才增长的一点见识。春节那天我接到的拜年微信,有的来自云南,有的来自福建,有的来自澳洲……他们都是我的学生也都和我生活在同一个城市,但他们过年不是回老家而是到了外地。他们,那叫生活。
追求生活和为了活着,尽管性质不同,但都会产生巨大的动力。我是后者。
很多人问过我:是什么使得我在对学习不感兴趣的前提下还能够对学习产生了巨大且持久的动力?
答案是:我父母的负强化。
我从来没有听父母对我说过诸如“要好好学习”或“努力学习”之类的话,记忆中最深刻的是一放学回家,书包还没有放下,父母就会指派着干这干那,以至于我的作业经常是在干农活的间隙完成的。人是一种能比较的动物,相较于干农活的劳累,我更愿选择去努力学习。如果您不信,可以尝试着在孩子吃完饭之前催促他:“抓紧吃饭,吃完了饭去把碗洗出来!”估计那个讨厌洗碗的孩子一定会说:“不,我吃完饭要去写作业!”这个方法要远比整天叮嘱孩子去学习更管用。
我小时候的主食是煎饼,制作煎饼的第一道工序是将玉米、地瓜干等原材料用磨子(石磨)磨碎,我们叫推磨子或推煎饼。一般在凌晨三四点左右,正是熟睡的时候被母亲叫醒,然后像一头蒙着眼睛的驴一样围着石磨不停地转圈,没有经历过的可能不相信会转着圈能睡着。推煎饼的痛苦是我青春期刻骨铭心的记忆。同样刻骨铭心的是有一天凌晨,我姐姐叫我起床推煎饼时,母亲说:“咱俩推就行,他明天上学。”
我那时候还不知道感激,却本能地知道:上学,尤其是比哥哥姐姐学习好,母亲就可以让我不干甚至少干很多农活——这就是我刻苦努力学习的根本动力!
现在能总结出来的父母对我学习的影响也就这些了,说起来都是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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