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终于办成了一件大事,为父母准备好了他们最后的住所。
这个住所位于老家前面的花园,在我的老家,花园即坟地,乡亲们虽是农民,但从骨子里是乐观浪漫的,把一个愁苦悲伤的乱坟岗想象成了一个自由奔放的极乐之地。
早上5点钟,我就早早地起床,和儿子开车到乡下去,今天早上,我和弄墓的老板约好,叫他们早点去弄,因为现在村里还不允许弄这种大一点的墓,但是他又没有人管理,许多人家就是看准村里不能一天到晚住那儿,就偷偷地弄,我也想冒点风险去赌一把。
其实,按照我的人生观,我是不太在乎人死后的那些繁琐的礼仪的,我信奉的是厚养薄葬,一次生前心孝敬,胜过身后扫墓十年;清明烧万堆纸钱,不如在世端一碗饭。
我总觉得,有许多事不是为死人做的,而是为活人做的,是因为子未养而心生愧疚,而寻求心理安慰。如果一个人在父母生前尽心尽力尽孝了,那么他就完全没有必要在祭祀上花太多功夫了。
倘若你在父母生前从没关心过他们的衣食住行,在他们死后你就是烧再多的纸钱,烧再多的五花八门的家电,把他们的墓修得再高再大,对于他们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到头来还不是为你自己,在别人面前和你自己面前证明你是一个孝子。
虽然我是这样想的,但是为父母修墓,因为因父母要求而变成了他们的身前事,而非身后事,因为我不得不认真考虑,尽量满足他们的心愿。从这点来讲,这也是与我的理念相吻合的。
那天,我正在上班,妈妈打电话过来,说现在有人家正在修大墓,正在生病的父亲听说后,叫妈妈立即给儿子打电话,叫我回去看一下,他们也想修一处。妈妈说,现在花园里弄好的那些都太矮了,趴在地上,住在里面喘不过气来。妈妈的话让我心里觉得好笑,人死如灯灭,人死了之后还晓道什么呢。但是一想到妈妈现在的感受,我的心里又被她的话压得喘不过气来,我决定去试试看。
清明节回家烧纸,我特地和儿子去看了邻居三爹新修的墓地,前面是水泥路,水泥一边是正在盛开的金黄的油菜花,地理位置非常好,在三爹墓地的西边还有一个大坑,如果填上还可以建一个墓地,这是个好地方,还可以与三爹三奶为邻,我当即联系人拖了三车土填上了这个坑,然后又快速联系弄墓的老板,确定好开工的时间。
今天早上六点,我与施工的师傅在花园里汇合,他们一共来了四个人,拖了一小货车的石材,就连水泥沙子还有水都是自带的,几个人分工协作,哪一位该做什么事,有条不紊,快速推进,没到一小时,墓地就开始有了雏形。
我一开始也很紧张,不断地往路口望,一有人骑车路过都希望他是呼啸而过而不希望他停下来张望,我也尽量往面站,把车子往背静的地方停,我对每一个在附近出现的陌生人都保持高度警惕,害怕他打电话举报,或者是村里耳朵长,已经得到了消息,派人来阻止。等到主体出来了,水泥沙浆慢慢开始凝固,我的心里才开始踏实下来。
弄到一半的时候,有一位师傅停下来说,我们给你弄墓,你这是喜墓(墓主人仍然健在),有没有什么说法啊?说着他掏出一支烟递给我抽,我恍然大悟,连忙说,都准备好了,一个两包喜烟,还有喜糖。不过意思,我不抽烟,也没想起来多带一包烟散给你们抽,那几位师傅听我说后,锁着的眉头舒展开了,做得更带劲了,又做了一个小时就完工了。
完工以后,师傅把我事先买好的两条糕放在了空的墓地里,并在里面放了一块红布,然后又用两块红布条扎在墓的两边的角上,墓碑上所有的字都是红字,这些都是喜墓的标志。
这让我想起以前的老人在活着的时候,就兴把棺材(也称大瓦房)打好后存放在家里,俗称喜材,棺材头上挂着一块象征喜庆的红布。中国人一向追求安居乐业,活着的时候盖房子买房子,甚至还要为自己死后准备房子,看到他们最后的归宿,他们不是悲,而是喜,是心安。有的调皮的老人生前甚至还睡在里面体验了一把。
就在我为父母弄墓的时候,父母在家里拍照片,留做成瓷像为以后做准备,父母都是一副喜乐慈爱的表情,父母对给他们照相的姐妹说,你们放心,我们一定不会将来让你们怕的。父亲还打电话给我,让我地根基一定要弄好了,他真当成盖屋的了。
后来我听说,生病的父亲那天特别高兴,主动下床在客厅里来回走,他甚至咿咿呀呀哼唱了起来,他甚至和家人调侃说,那些住在花园中间的住的是市中心,市中心人多房子矮,而我们住的是开发区,房子大交通便利。
看到父母发自内心的开心,我感到非常欣慰,全身的疲劳一扫而光,我感到我为父母做了一件大事。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