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中秋，我带儿子去看望母亲！虽然时至仲秋，但今年气候不同于往年，炽热的日头️一点不减威风，如盛夏一般，依然炙烤着大地，晒得我头皮发痛，浑身是汗。往年的此时，正是凉爽时节，秋风习习，惬意极了。
昨夜十点，我和妻用电热紫砂锅，煲了墨鱼排骨汤，至今晨5点半左右，刚醒来，一股浓郁海鲜香味扑鼻而来，我们连忙起床，断电起锅，把墨鱼排骨和汤装入保温桶，准备带给母亲享用。母亲生于1944年腊月，年已七十有五了。买了两个安庆生产的散装大月饼，两袋奶粉，一瓶产于香港别人带回的黄道益祛湿关节油。8月26日，赴大侄子升学宴时，也是用保温桶装了头天我包的38个瘦肉鸡蛋馅的冷冻起来饺子，带给母亲。一个多小时后饺子依然是硬的，一点未软化。我帮母亲将饺子放入冰箱，对母亲讲，想吃几个就拿几个出来，用电饭煲煮熟吃。母亲像个孩子般笑了，说，我还真欠饺子吃。
听到此话，我眼眶发热，想说话但喉头发硬，讲不出来，有湿湿的东西在眼里，我强忍着，别过头去，不想让儿子看到。过了好一会，才恢复过来。我说，中秋节那天，我带些墨鱼排骨汤给恩，以后，再包饺子送过来给恩吃哈！我说话的时候，母亲正高兴地拉着胖孙子的手，和胖孙子拉话。不知她听到没有。母亲听力中年以后就不好，晚年更甚，说话声小点她根本听不清。
母亲想东西吃，因为年龄越来越大，很多菜品已无力去做，只能煮煮米饭，或者下点面条了，我想，这样营养是不够的。哥嫂近在咫尺，却从不关心过问。大嫂信教，她自己父母过世都不去奔丧，前年，我的父亲去世，也未见她的影子。我不明白，连自己父母都不要的宗教还是一个好的宗教、合乎人道的宗教吗？弟和弟媳常年在外，孩子都在外婆家生活读书，母亲就住在弟弟家，成了空巢老人。姐姐家离弟弟家4公里左右，姐姐差不多半个月看一次母亲。我有心带母亲在身边，但家庭现状让我十分为难，妻子的抑郁症时常发作，见谁都骂，甚至动手打人，如果把母亲接过来，那样只会对母亲造成更多伤害。平时在家，我和孩子们都就着她，把她当成重点保护对象，一边做到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一边哄她按时吃药。如此，我只好逢年过节学校放假时才带着孩子看望母亲，其它时间有空也只是单独一人去。母亲耳背，有时要敲很长时间的门，才能听见，有时要借道邻居家，从后院去叫，或者从邻居后院搭梯进入弟家的后院，找到母亲。
时值佳节，回家的人很多，公路上车流滚滚，客车也是人头攒动，拥挤不堪，站都没地方站，我带着儿子硬挤上客车，一路站着，儿子直说好挤，我说坚持坚持就到了。40多分钟后，我们下车，然后再步行十分钟左右，来到弟弟家门口，大门没全关上，母亲知道逢年过节我必到，这个时候大门是不拴上的。母亲脑筋还算清醒。
我推开门，喊了两声，没见回音，再往里走，看见母亲正坐在后院的小凳子上扎柴把子，就是把棉花杆子、小树棍掰断，约三、四十公分长，直径十五公分左右，捆扎起来，就成了柴把子。柴把子煮饭饭很香，炒菜菜也很好吃。
"奶奶！”儿子中气很足，母亲终于听到，连忙放下活计，转身过来，看到我们，笑了 ，对着儿子说："恩来了，乜！乜！恩来了哦！”
母亲伸手欲拉儿子，又突然缩回手，转身拍拍衣服，到水龙头边洗手。我拿出带来的奶粉、月饼、黄道益、保温桶。母亲说，"恩带果多东西来做么事呢！莫把钱哈用了，毛毛读大学要用好多钱，眀明读书也要用好多钱，在县城住着，我晓得百事贵，他妈身体也不好，又要买药吃……"
在母亲说话的时候，我找来铁盆，把保温桶里的墨鱼排骨和汤一起倒入，嗯，还是热的！我用汤瓢舀了半碗，端给母亲，让母亲尝尝。"嗯，还是热的，好鲜，恩跟明明也吃点。"
"保温桶就这么点大，就这点东西，是带给恩吃的，我们都吃过了，趁热吃了吧！"
母亲喝了几口，说中午用汤下面吃。我说，就是要下面才好吃，你多吃点，多的放在冰箱冷冻，吃的时候再拿出来下面。下次再包饺子带过来，上次带的饺子好不好吃？母亲连说好吃。
然后，我扶母亲在床边坐下，把她的裤脚卷起，露出膝盖，把黄道益抺在左膝上，慢慢地给母亲揉搓着，揉搓着。儿子找来碗，化了两包奶粉，给她奶奶喝了。我叫母亲每天早晚各化一包喝，母亲点头。
我把黄道益又抹在母亲的右膝上，揉搓着母亲的双膝，让我揪心的是母亲是如此消瘦，双腿看不到一点肉，整个就是皮包骨头！如此瘦弱的身体，还经得起多少风雨沧桑呢？这么瘦弱，跌倒了还能爬得起来吗？
“姨哟，我告诉你一件事。"看到母亲很高兴，此时时机成熟，我大声地讲，"表娘前天走了，表娘前天走了，昨天细老表通知的，今晚坐夜，明天上山。"母亲自小无亲无故，表叔就是她最亲的人，表娘一生贤惠能干，家里家外一把好手，育有4子二女，后人都很有出息。表叔表娘及全家对母亲格外亲，対我们全家格外亲。小时候我最爱去的就是表叔家，刚穿上军装即将跨入军营时还来表叔家玩，每次探家我都来探望表叔表娘，表叔退休前是一个国营工厂的厂长，去世有十年左右了，享年80多岁。
母亲终于听清我的话，瞪大眼睛，张着嘴，眼圈红了。儿子显然懵懂无知，盯着母亲的眼睛，“奶奶，恩怎么啦？” “人老了，风一吹就爱流眼水。” 好半天，只听到母亲喃喃地说：表嫂民国
23年生的，有86岁了，恩哥、恩兄弟还有你，要送礼，他们俩个不在屋的，恩把礼带去，明天表娘上山恩要送……"
"我要是腿脚好，我也要去送，得是恩去年打车把我送到表娘家歇了三夜，我和表娘天天黑夜款通宵……”母亲泪水簌簌流下，但声音又如平常，听不出她在哭。
"天气果热，恩腿脚又不好，表娘屋的人正办丧事，事多，人杂，很吵人，恩去的话，表娘屋的人还要照顾恩，着急恩呢。去年我送恩到表娘屋歇了三天，该说的话也都说了，也算是给她老人家辞行了。表娘活到86岁，比毛主席还长寿呢！也算高寿。恩也要把身体搞好，争取活到表娘的岁数，最好超过表娘，好不好？”我故作轻松地说道。
“我哪有这好福气哟！要得，我不去添乱了"母亲终于放弃了为表娘送行的打算，我也松了一口气，如果她执意要去，我也是要送她过去的，只是必须安排专人照顾她老人家。
表娘的晚年是由四个儿媳轮流照顾饮食起居的，她的晚年是热闹而不寂寞的，她的晚年是幸福的。
而让我痛苦的是：母亲年幼失祜，孤苦伶仃，及至晚年，有一女三子，却没有儿女侍奉左右，给她一个热闹幸福的晚年！
2019年中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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