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胡三太爷洞府归来,饭也顾不得吃,水也没喝一口,便急匆匆的来到疙瘩胡同,找到富自伏。
富自伏见到我很不满意的样子,说:“天很长,你又来了,不嫌累吗?”
“自伏,你误会了,”我说,“这次来我可不是和你要钱的。”
“不要钱你来干什么。”
“我是帮助你的。”
“你帮助什么?”他用怀疑的口气问。
于是我将胡三太爷说的话,客观地,婉转地点了他一下,他不仅听不进去,反而敌意的说:“你不要来吓唬我,变着法来要钱,我什么都不怕,我们的事用不着你来管。”
尽管我没有劝好富自伏改邪归正,总感到为朋友尽了一份心意。于是,我临走时告诉富自伏:“你欠我垫的印刷费,我不想再要了。你何时悔悟过来,何时还我。不过请你今后少做亏心之事,望你好自为之。”
晚上睡不着觉,便起来走到雅南香茗屋附近,想听听那农村老汉的冤魂如何哭泣。当我离香茗屋还有200米远的地方,就听扑的一声响亮,香茗屋顶喷出一个大火球,见一农村老汉扯着雅南腾空而起。转眼便见火光冲天,茶馆着火了。“着火了!快来救火呀!”我边喊着边跑到门前,一看是铁将军把门。便到附近给消防队挂了电话,再回到香茗屋前一看,烈焰沸腾,火蛇乱舞,人已经不能靠近。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有人拍手打掌的说:“烧得好!烧得好!”
“早就该烧!”有人接茬。
“这是报应!”有人出了一口气。
来了四辆消防车,围观的人闪在一旁,给消防车让路。可是消防井被雅南修香茗屋门脸时压在下边。无法取水,远水救不了近火,只靠消防车上带来的水。说也奇怪,那水喷在火上犹如浇油一般,落水的地方火苗反而窜得更高。
有人说:“这是火神爷奉玉帝之命来放的天火。”
“是呀!是呀!”有人附和着说,“大家看,这火不往四周蔓延,就是一个大火柱往上窜。”
有人看了看风向说:“今天是南风,火势反而向南,南边没有房屋,这真是奇怪,怪事。东西两边的房屋墙挨墙、脊靠脊都平安无事。”
“还好。”有人说,“亏得这屋里没有人,人没烧着就好。”
“你怎知没有人?”
“有人能锁门吗!”
“锁门是掩人耳目,糊弄衙役的。”一位知情人低声说,“每天晚上都有十个八个人在里面鬼混。”
“有人怎不往外跑呢?”
“能跑得出来吗!”有人说,“门从外边锁的,再加上这些人酒喝醉了,和小姐玩累了,睡的像死狗一样,等他们发现已经烧得不能动了。”
围观者正在七嘴八舌的议论着。只见消防队员用利斧劈开门锁,借着水柱冲了进去。
“看,真有人。”不知谁喊了一声。
只见有两个消防队员从火海里抬出一具尸体,接着……一共抬出四女、三男共七个人,有的已烧的面目全非,有的还有一口气在挣扎。
“啊!这不是**商行的经理吗?”
“这个好像是府台衙门**大人。”
“唉!老板娘也升天了。”
……
“妈呀!妈呀!”只见富自伏哭喊着来到火场,伏在雅南的尸体上,痛苦起来。
我走上去,一边拉一边说:“小富!节哀顺变,赶紧处理后事吧!”
富自伏一看是我,想被弹簧弹的一样,一下子跳了起来,像疯狗一样抓住我说:“好啊!这火是你放的吧!走,上衙门……”
“你凭什么说火是我放的。”我也不客气,推开他的手,“你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真假人’呀!”
消防队现场指挥者听见抓到了放火者,便走过来问富自伏:“对呀!你说说他放火,有什么证据?”
富自伏见消防队的官员过问,更来了精神:“第一,被烧死的店主是我娘,曾欠他不合格印刷费6000个大钱,怀恨在心,这是放火的目的;第二,昨日下午他去我处威胁我,说‘如不给钱,要遭到报应。’这就暗示了要放火报应;第三,失火时,他在现场……”
“富自伏,你小子不但昧着良心说话,而且还会诬陷人。”我反问,“你说是我放的火,我是怎样放的火,用什么放的火?”
“你从门进去,用汽油放完火后将门给反锁上了。”富自伏一口咬定。
啪!从旁边过来一个四十来岁的大汉,狠狠地给了富自伏一个大耳光子,气愤地说:“你家的门每天晚上不到八点就锁上了,今天是你死妈锁完门,又从窗户跳了进去,这个我亲眼见到的。你真是猪八戒败阵,倒打一耙。”
“我们都可作证。”有几个人异口同声地说,“不是这位老先生放的火,这老先生来时火已经着了起来,并去报的火警。”
“这小兔崽子跟他妈一样坏。”又一个人在人群中说,“将来也不得好死……”
这时,有两个负责调查火源的消防队员跑过来,高个的先向负责人说:“初步调查,是二号房间的人吸的烟没熄灭,睡着了,烟掉在被子上引起的火灾。”另一名补充说:“屋里装修全用的木材和华丽板、地毯,加之报警晚,已全部烧掉,七个人无一幸存。”消防队负责人听完汇报,转身对我说,“老先生,此火与你无关。”
我从火场回到家,天已大亮,心情久久不能平静,想睡又睡不着,便踱到对门小铺里,见宋老板和几个人正在闲聊。见我便说:“东山先生,见你的气色不好,有什么事吗?”
“唉!真是好人难做呀!”于是我将昨晚之事对他们说了一遍,无不叹息。
“这仅仅是个小小的预兆,烧了一个小茶馆算什么?大事还在后头呢?”绰号预言家刘继祖不慌不忙的说。
这刘继祖自称是刘伯温的后代。今年已近七十岁,年轻时乡试考中了秀才,上过府学,之后黄榜无名,只好设立私塾,当了孩子王,研究过心理学,钻研过易学,能掐会算,未卜先知。可他又是个怪人,从不给人打卦算命,从不显示自己的特长。我粗懂文墨和刘继祖算是能谈得来的文友,有时露出一点,又是藏头露尾。今天听他这一说,不觉我心一动,便问:“刘老兄,有何大事?”
预言家摆了摆头说:“大事者,乃国家将发生的大事、本府发生的大事、家庭发生的大事。个人升降为大事。”
“国家大事岂敢妄谈。”
“那么本府将有何重大新闻发生。”
预言家笑了笑说:
武举敢上九天揽月,
老三敢下大海捉鳖。
有人敢进火海荡舟,
一把敢去巫山撞树。
宋老板听后,瞪大了两只眼睛问:“这四句话是什么意思?”
预言家笑而不言。
“这是天机不可泄露。”我给打圆场,又问,“刘老兄再说几句……”
预言家接着又说道:
有人升官差一票,
数百孩子吃错药。
有人一夜变富翁,
数十人财尽囊空。
预言家刘继祖说到这,又对大家说:“请诸位别当真,这是随便说着玩儿的。”
大家散去之后,我又买了两瓶酒,让宋老板给我收好。回到东山书屋,便觉有些困意,便斜卧在床上不觉睡去——
只见胡再生站在我的面前,说:“东山居士,今天还有兴驾到寒舍吗?”
“正有事求教老仙人。”说着我爬起来,随胡再生来到仙人岛。因是熟客不需通报,径直来到客厅。童儿送上茶来,我呷了一口茶,便对胡老仙人说:“在下愚昧,请老仙人指点。”
“这就叫自作孽不可违。”胡三太爷宽慰我说,“你已经尽到朋友之情意了,应于心无愧。”
“真没想到报应来的这么快。”我说,“吾佛慈悲,为什么不再给个改过的机会!”
“你可知道,对坏人一再宽容,就是对好人的惩罚。”胡三太爷接着说,“因为他们母子毫无改悔的念头,再加上那个农村冤死的老头,每天晚上冤魂在那香茗屋周围哭泣、索命。你昨天去规劝不仅不听,反而错怪了你。特别是昨晚那雅南勾引一良家黄花少女,陪花经理,而花经理又是一个贪得无厌、花天酒地之徒,用工友的血汗去赌、去嫖、去吃、去喝,而三个月不给工友开工资。佛爷再慈悲,也不能去救不肯放下屠刀的人。所以土地爷便禀报城皇,城皇便发出牒文,命子时着火……”
“如此说来,那雅南和花经理死有应得,而那初涉仕途的黄花少女和另外几名,恐不至于遭此报应吧,为何无辜者也遭此劫难呢?”
“这也是命中注定之劫数。”胡三太爷继续说,“这就叫一念之差定生死,是非之地不可留。那黄花少女到茶馆当女招待,想多挣钱这第一步就差了。试想,哪有平白无故就能多挣钱?开始那少女并不情愿陪经理睡觉,但架不住雅南和花经理大把银子的诱惑,便一头扎进花经理的怀抱……这就是一念之差,在数的难逃。”胡三太爷说到这,一转身对胡再生说,“上酒。”
童儿摆上酒来,我喝了一口酒,问:“胡老仙人,刚才预言家刘继祖说了八句话……不知何意,望能指明。”
“那预言家也 有半仙之体,他所言之事,定有应验。”胡老仙人说,“待应验之后,我再告诉你因果关系。来,喝酒!”
正在慢饮闲谈之际,有一青衣童子从外而进,对胡三太爷半跪而言:“禀三太爷,姑奶奶后日将在山下出马,请老太爷前去助兴。”说着献上一张红柬。
“知道了,后日我和再生都去。”
童儿回去之后,我站起身对胡三太爷一躬到地,问:“不知姑奶奶何人,何谓出马,在下是否有缘参加!”
“哈哈哈。”胡三太爷哈哈大笑,站起身说,“我正想请东山先生参加,怕先生不肯屈就,既然先生提出,那小老儿就代替女儿多谢了。”
正是:谁说仙凡路疏,
我道路在咫尺。
若问仙姑如何出马?且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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