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刮得郑乾站不住脚,他就躲在菜煎饼的小摊后面,期望一个小三轮车给他挡风,但是风却把煤气的吹过来,他闻到刺鼻的气味又下意识地往外站了站,就又站在风里了。郑乾抬头开着直插到云边去的白桦树和松树,它们被飞吹得来回打着圈,黄色的树叶和绿色的松针就呼啦啦地像雪片一样落下来,落在人的头上,郑乾看着掩映在树林中的小商贩们,开始忙活着把油布棚子收起来,这风太大了,棚子好像在被风召唤着,全都着了魔一样在风力忽闪着。男男女女们都穿着油滋滋的外套,用通红的大手拽着,呼喊着,使劲夹住,用力地挤在一起,才似乎征服住了。
小树林的过道里,以前是被人踩的平整的土路,光滑地向鹅软石,这是却是一道道泥水的车辙,高高立起来的泥土褶子,中间续着黑兮兮的脏水,在与菜煎饼的小摊主交谈时,郑乾才得知,昨夜这里下了一场大雨,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等着给郑乾做完煎饼,他就把这地面填平了,他嘟囔着,不然晚上的生意课就不好做了,郑乾点点头,这个校门口的小树林隐藏着大大小小十几个小商贩,有馄饨、炒饼、炒面、煎饼果子、各种炸鸡、炸串和炸火腿,每到中午和晚上,这里都热闹非凡,尤其是晚上画等初上的时候,这片小树林就点着各色的灯,郑乾每次站起来从窗口望出去都能看到这片幽深黑影中的霓虹,给他一点温暖。他隔着窗户就能听到滋啦啦的油锅爆炒的声音,夜渐渐深了,到了快收摊的时候,小商贩们就用小喇叭大声喊着便宜便宜了,吸引着三三两两晚归的学生再驻足一阵。这片小树林藏着柴米油盐,和十几个家庭的生计,他们最忙活的时间就是中午和晚上,学生们放学后就像潮水一样涌进去,这片小树林里就鼓鼓涨涨地,需要侧着身挪动了。为了准备好一天的餐食,他们通常早早地就开始忙活,用清水冲洗台面,把豆芽、卷心菜一篮蓝地摆好,又把鸡腿、猪肉放在不锈钢盆子里腌渍,等着食客们的到来。
郑乾此时就在小树林里,而这片小树林现在却是空旷地,地上还是泥水的狼藉,所以郑乾就懂得了,小摊主着急忙慌着要把地面填平的缘由,那是他的摊位,路面不平,谁过来买他的煎饼呢?郑乾听着铁锅里滋啦啦的油声,头顶的风就更猛烈地吹起来,一颗细弱的白桦树已经倾倒一边,摇摇欲坠,似乎随时都能倾覆下去,横到马路上,一声咯吱和啪啦啦的脆响从郑乾不远处传来,然后一个手腕粗的白皮桦树枝就重重砸在地上。郑乾倒吸了一口凉气,嘴里惊呼着,又躲到三轮车旁边去,它顶上支起来一块铁皮的棚子,再有树杈掉下來,至少還可以挡一挡,郑乾心有余悸,这树杈砸到脑袋上,不得留得满脸血。
煎饼做好了,郑乾跳过了泥水坑,快步走到主干道上,风就在地上打着旋儿,枯黄的叶子和黑色的塑料袋卷在一起,从地上冲起来飞到半空,耳朵里都是哗哗哗的声响,路上还有枝枝叉叉横在一边,路上没有几个人,只有几个学生模样的人紧紧捂着领口,缩着脖子,供者身子,积极地快步行走,郑乾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他在寻找自己的避难所。跨到办公楼大厅,他才舒了一口气,外面的风到了大厅里已经变成了回旋着的呼啸,墙角边散着一个树杈,零零散散的树叶也丢在大厅的各处,楼后的木头小门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原来大厅里也是不得安生,这风是真够迅猛。
郑乾坐在办公桌前,捂着杯子,才回过神来,头上的几片松叶就落下来,飘在桌子一角,天边灰色得透亮,一股萧瑟就在胸里荡漾,久久不能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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