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刘思毅的第 178 篇原创,
持续日更,做最懂流量的创业者。
父母是孩子最大的支持者,这是真的。
我的父母是我原先北槽的忠实听众,也是我自己在北槽公众号上更新文章的忠实读者。
然后到了这个群响刘老板的公众号的时候,尽管我每天日更,他们已经看得不太懂了,
但是在看懂的时候也会回应和尽可能帮助。
比如说「群响疯狂招人」那一篇文章,妈妈就转到各个群,要求亲朋好友转发。
有了视频号之后,更是疯狂,我的各路亲戚都看到了我日更的视频号,因为每天都会点赞。
我想,鉴于以后长期来看,我的父母都不能看太懂我的行业文章和 CEO 专属吐槽,那我就为他们写一篇文章吧。
零零碎碎写过我的爸爸妈妈很多事情,比如父亲参加传销之后的落魄,比如我如何理解父母的感情,
比如我对小镇复杂的家庭关系的理解和困惑,但是这些都没有串联在一起。
用国庆假期写出来一篇长文,记录我的观察视角以及我父母的口述给我的材料。
这篇文章我的父亲母亲一定会看哭,且十分有纪念意义,也希望成为四川小镇家庭为具体画像的中国注脚。
谨以此文献给我的父亲刘克明、母亲秦碧容,没有你们,我无法获得过去、现在和未来的所有成就。
一、
父亲出生于 1969 年腊月初二,四川省眉山市仁寿县太平乡火箭村,在没有划乡并镇之前,这里叫做「板燕子」。
黑龙滩水库是 20 世纪末四川省的大工程,是仁寿县农业水源的重要基地,黑龙潭水库除了建立水库,还在全县境内自建通衢,用于灌溉。
火箭村被这个天桥经过。
这是改革开放农村包产到户之后的故事,而 1969 年,我父亲的家庭是一个拥有 3 个存活子女,曾经有 2 个子女夭折的农村家庭。
奶奶叫夏满云,我出生的时候奶奶刚毅有力,刚刚满 50 岁,走起路来生风,
在我爸爸小时候更是村里有名的泼辣主妇,干活利索,对子女严厉,要维持整个家庭的生计。
父亲的父亲在当时,在干嘛?
爷爷在当时的道班上班,那是一个养路机构,在 20 世纪 90 年代之前,都是十分受欢迎的职位。
然而矛盾的是,要了这头,就不能要农村那头,家庭联产承包之前,人们靠赚工分计算集体经济下的收入。
公社、生产队、工分、粮票在我父亲童年,进入尾声,然而只要不废止,农民的生活就一直是很在乎工分,
然后悄咪咪照顾自己的自留地,然后精打细算,有米好过冬。
爸爸的家庭有 3 个孩子,一个强壮节约会过日子的母亲是不会经常吃米饭的,因为要节约存粮,以备不时之需。
所幸爷爷在当时也算是单位的,所以说每周末回来的时候,就是三姊妹打牙祭的时候。
我的父亲经常在我小时候就说,他的小时候,由于奶奶对米饭强力管控,一周天天吃红苕,直到现在,他对这个主食再也提不起兴趣。
有趣的是,他娶了妈妈之后,岳父,也就是我外公,几乎每一顿都离不开红苕。
红苕是物质短缺时代,四川人用来代替现在每顿必吃的米饭的优质替代物,
当时红苕的亩产量非常充裕,而米饭是珍贵的家庭战略物资。
二、
我父亲出生 2 年之后,1971 年 5 月 3 日,在离父亲的故乡太平乡不远的文宫镇,也是我的故乡的一个小村庄。
两个村庄距离不到 15km 吧,我的母亲出生了。
母亲出生在一个大家庭,红河村的秦家,秦家真的很大,
我的外婆作为一个唯一的长子媳妇,并不能做主,善良温厚的外婆对此也无所谓。
外婆一生育有 8 个子女,最后一个是舅舅,其他都是女儿,那个时代对男性的渴求可见一斑
第五个女儿夭折,其他都已经成年结婚。
因此和刘家不同,秦家是一个超级大家庭,外公外婆目前有 6 个女儿、1 个儿子、10 个孙女孙子。
外公,我这个时候应该备注,申请换回我们四川的称呼,叫做家公、家婆。
家公比爷爷的单位还要好一些,在文宫镇这样的区公所(当时有区和乡,没有合并精简之前,区作为统筹乡一级的、向县一级汇报的行政单位)当会计。
区公所、供销社,是在我出生的 1993 年,直到我开始读初中,还经常可以听到的计划经济名词。
不延展了,总而言之,家公是一个公职人员,善良地家婆和祖祖(就是家公的父母)在农村干活、带孩子。
三、
根据长辈们的记忆,家公家比爷爷家要富裕,也许是两个原因。
一个原因是奶奶太过节俭,一个原因是家公家有老人助力。
在当年的四川农村,长子一般和父母生活在一起,这是常规生活,要是分开生活,那是不常规的,叫「分家」。
四川小镇的传统家族文化真的特别多特别多,比如亲生姊妹相互扶持、相互依靠,比如父母太多子女的婚嫁负责,
到现在,文宫镇的大部分家庭都遵循这样的规则生活。
奶奶是勤劳泼辣的,直到我成人,爷爷奶奶在天桥下开了一个每桌只能收 5 毛茶水费的茶馆,
我每次回去都可以看到她和顾客乡邻嬉笑怒骂,直到她去世。
爷爷是活泼贪玩儿的,年轻的时候就各种倒腾,中年之后更不减当年,倒腾一切,追寻一切流行,也愿意花钱,
而且据我所知年老之后被骗了不少钱。直到最近,我给他安排了一部华为手机,就是因为他的老手机看不到抖音。
家公是暴躁正直的,会计的工作性质和他本身的家庭关系相互磨合导致的吧,家公很宠爱我们这些孙子辈,
但是对女婿、家婆是很苛刻的,见不得一点点不正确,直到今天也为他的 7 个子女牵肠挂肚。
家婆是善良沉默的,我记事以来,就是沉默的劳动者,一个默默无闻对别人好、相信别人的老人,
子女们对这个老人充满疼惜,命运甚至也是如此,从年轻到老似乎毫无病痛。
这是我父母的父母,他们造就和影响了我的原生家庭。
没有家公,我的母亲不可能加入基层政府获得稳定的工作,没有爷爷奶奶,我的父亲也不会有预算做酒厂、买房子、做生意。
他们两辈人,感情在行动上,羁绊和责任似乎是一种理所当然。
四、
时间走到 1993 年 12 月 8 号前后,刘思毅出生以前,我父母通过自由恋爱相识。
当时我爸爸在读职中,聪明、乐观、淘气;我妈妈已经出来上班,当时还有一个事业单位,叫基金会,她被家公安排到里面上班。
于是谈恋爱,于是结婚,于是有了我,我在 1993 年的四川冬夜诞生。
诞生的时候,那个时候我爷爷奶奶家还没有电话,居然是同乡邻要顺路回去的亲戚,在天亮之后回去顺路告诉我了奶奶。
然后我的奶奶,直接准备好早就准备好的一切,然后杀了鸡,到医院,看到了我的第一眼。
我改变了这个家庭的节奏,在文宫镇生活 15 年之后,经过了幼儿园、小学、初中,然后出去流浪至今。
15 年之间,是我的父亲母亲共同用他们简朴的生活哲学和简陋的知识水平培养我。
五、
年轻的父母总是贪玩儿的。
我经常问我妈妈,你们年轻的时候会不会不要有这个后代,有了后代没有后怕嘛,没有担忧吗?
会不会忘记自己有一个儿子呢?
他们的回答很自然,他们说当时从没有想过要不要有,既然有了,那就带着。
年轻的时候,他们很「操」(四川话的潮的意思),妈妈天天都打麻将,两个人也不会做饭,直接操馆子。
最疯狂的一次是,香港回归那几天,全民放假,我妈妈一手抱着我,一手打麻将,打通宵。
我妈妈那个时候在基金会上班,爸爸在一家文宫镇的面粉厂上班,我们的生活一直不太富裕,但也完全从容,
用我妈的话说就是,都是用过钱的,也是消费过的,但是就是完全不会理财,真的不会理财。
六、
我家在文宫镇,那是一个毗邻成都,只有 20min 车程就可以到成都的小镇。
这里的人们,秉承了四川人民的一切特点,乐观、开朗、八卦、市侩、爱吃、爱打麻将、爱跳广场舞。
我的母亲现在在文宫镇政府上班,我的父亲现在经营一个私人茶馆。
文宫镇毗邻 213 国道数十年,带来了繁荣的客流和枇杷客商,10 年前又有了第一条高速公路过境,又是成都市天府新区最近的小镇,
未来可期,过去发展已经超越了中国的很多乡镇。
我的母亲,作为一个 20 年如一日兢兢业业地在小镇政府做社会保障工作的事业单位工作人员,
我从她的工作中见证了波澜壮阔的全民社会保障的兴起和完善,时间长度从我的初一开始,竟然已经是十多年的事儿。
我母亲的基层政府工作经历,和父母的农村家庭,都让我对这个小镇从小到大充满多面的观察。
小镇上的居民,20 年前,公家饭有多珍贵,要是你自己有一个女儿儿子在政府上班,或者你自己在政府上班,这是一件荣耀的事儿。
最紧要的,小镇的居民当时 20 年前,是不能自己缴纳社会保障的。
为啥这个这么重要,要是大家看到过小镇上,农村里,那些上了 80 岁的老人,仍然需要辛勤劳作种植农作物然后去农贸市场换钱,
要持续不断一年四季耕作,就为了 1 万 2 万的生活费,你们看到这样的情景,就知道社会保障制度的全民化是一件多么伟大的事儿。
我的母亲就是文宫镇全民社会保障的负责人,我对葛优的那个北京好人的电影心有戚戚,
社会保障制度就是用 20年在基层政府工作人员的辛勤努力下,教育人民、宣传社保带来的。
20 年前的人们整不起病,特别是农村老人,一旦生病,没有收入,老年人生病甚至连生活都无法自理,所以需要医疗保险;
过去的农村,没有退休的工资,老人上了年纪只能依靠子女不保证量、不保证频率的不连续的救济,而且钱很少,因此必须要劳作,这是很难过的。
有了社会保障之后,不管是 500 还是 1000 元,每个月有固定的现金流在退休年龄之后,至少可以有从容生活的机会。
大家应该没有看到过农村的老人在没有社会保障的退休工资的时候,90 岁还需要劳作种菜,自己吃,拿去市场上去卖,卖是换现金买肉,杂支;
一个月的支出控制在 500 元,甚至是 300 元。
中国的低保户,在我记事起,一个月就是 500 元左右,不知道四川省的标准是不是涨了。
中国的基本盘是被社会保障、医疗保障制度支撑的底层劳动人民,生长在文宫镇的人从不质疑。
而当时,社会保障制度在刚开始推行的时候,要教育老百姓,要收钱,我的母亲就是千千万万的基层工作人员的其中之一。
服务中国基本盘的,就是这些人了,基层政府的工作人员是非常辛苦的,疫情期间隔离和网格管理的执行者也是这些人。
我的母亲也参与其中。
外公是几十年前的公职人员,也是这样工作,那个时候的文宫镇的财务负责人,就是外公,从 50 年代到 90 年代,兢兢业业的。
我经常感慨,外公是第一代共和国的基层公务员,默默无闻,当然在当地,算是一种最体面的工作。
在饥荒的年代,可以保证自己有一份稳定体面的收入,即使到现在,仍然是月薪 3000 元左右上下,在基层小镇,是非常不错的。
七、
父亲是一个特别乐观的人,从年轻开始就不断折腾,帮人做面粉厂,做销售,然后自己开始倒腾一些面粉生意。
然后在上一代父母的帮助下,自己开始开一个自酿酒厂,对四川人除了打麻将,特别喜欢喝酒,而喝酒当时,又特别稀罕自己酿的小麦酒。
一个是便宜,一个是因为当时没有便宜的品牌国酒,2000 年左右的时候,我爸爸开酒厂,开到 10 年前左右,整个区域同行也差不多 30 家。
这是一个很小的消费市场,到后来我看,但是我的父亲就是做这个生意,开始赚了一些钱,然后开始开了一个酒厂旁边的民间榨油厂。
当时四川的农村和镇上的居民都喜欢自己榨油,老百姓自己留下一些来吃然后其他卖掉,然后镇居民也会自己买菜籽就是图个是个安心。
当时的一切仿佛都可以碎片化自给自足,人们也相信这样。
榨油厂开了不到 5 年,酒厂开了不到 10 年,效益下降,看起来也赚不到什么钱,我已经要到高中了,于是在我初二左右,父亲去了雅安做粮食生意。
然后做到我大学,参加了让他后来倍感挫败的传销事业,然后后来的事情,就是在我的安排下,开滴滴快车,然后后来,我投资他们俩,开茶馆。
我父亲 1969 年出生,天生一副乐观做派,年轻的时候是大肚子,喝酒喝出来的,现在减下去了。
说话快人快语,哈哈大笑的时候几层楼的人都听得到。
我的父亲对我的最大的影响是传承下来做生意并不丢人且人定胜天,能赚钱就要去赚钱。
钱的概念上,爸爸是大方的,对自己的合作伙伴从不吝啬,对家人也不吝啬,尽管我的母亲经常吐槽我爸不照顾家庭,
但是我能感觉到我爸爸对母亲和我的爱。
在我的童年、初中、高中,我的父亲赚的钱,支撑了一个不必用钱焦虑的生活。
要乐观,要赚钱,这是我父亲刻在我心上的烙印。
爸爸还有一点,做得极致,就是陪伴学习,
从小学开始和我一起攻读当时的举一反三,奥数题,鸡兔同笼的问题,然后每天拉着我们起来跑步,天呐。
再到高中带着我去绵阳、成都自主招生考试,在 08 年的时候,去绵阳、成都读书在小镇上是十分前卫的。
自我们这一届之外,每一位优秀的初中毕业生都会去绵阳中学试试。
绵阳中学给了我能上北大的机会,我的父亲给了我能上绵阳中学的机会和通道。
就好像我现在给父亲钱很爽快一样,当时每次从文宫镇到绵阳中学后,下车之前,爸爸总会把自己口袋里的现金,全部给我。
如你一样爽快地对你好,我常常不经意的告诉自己。
八、
我的母亲,对我影响更大。
和大多数男孩子一样吧,和母亲的关系更亲密和密切,和父亲是挥斥方裘,和母亲是生活的方方面面和细节。
说真的,自从我开始赚钱开始,就开始懂得生活的艰辛与不易,
自从我家我要给我爸爸每个月还 8000 元开始,我开始懂赚钱的困难、珍贵。
以及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我想说这本经中,大概率都藏着一位伟大的女人,她的角色可能是母亲,可能是妻子。
我敬佩中国的母亲和妻子,并不想讲假大空的宏大议题,只说我的大家庭,刘家有 2 位我爸的亲生姐妹,秦家有 6 位外婆生下的子女。
这些长辈们,在我眼里都是伟大的母亲,她是坚韧的、勤劳的、善良的、隐忍的,也是经常被忽视的。
我的母亲也是其中一员。
我无数次感慨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职业真的是母亲,因为它消耗你几乎所有的爱与精力,你从此以后,有了一个斩断不了的牵挂就是你的子女。
60 年代、70 年代生的女性,更倾向逆来顺受和忍耐,忍耐力太强,也太坚强。
我的母亲,在我们家欠款几百万的时候,坚强地生活在一些窸窸窣窣碎语不断的小镇上,上班攒钱;
我的母亲,十年如一日地亲力亲为的照顾自己的父母,从 70 到 80 岁,也许会到外公外婆的 90 岁、100 岁,她说这是牵挂。
我的母亲,一如既往地支持我和相信我,她永远希望地是不要太累、不要太胖、不要太有危险。
是不是每一个母亲都这样希望自己的子女度过平凡健康的一生,但当看到子女有一些人生曙光的时候,又为他们激动、开心,而后又开始无来由地担忧,身体怎么办、持续性怎么办、有风险怎么办。
我的母亲就是这样,她是这样一个角色,我总觉得应该和她分享我的成功,她一直注视着你的成就。
我迄今为止能明白那些伟大的人,为什么要歌颂母亲了。
母亲值得歌颂,我的母亲在我心中更是如此,
从高中开始就一直通过电话和微信注视着我的身体、我的成绩、我的工作、我的收入、我的恋爱,我的一切。
我希望父母有自己的生活,但是他们的牵挂在我这里。
九、
我的父母,对我最大的影响就是,他们用不多的钱财、满心的自由空间,成就一个来自小镇上,然后在城市打拼的刘思毅。
教育上、性格上、生活上的塑造,是一种无形和持续的影响。
我感激不尽。
于是就这样,完全不会理财的父母和我一起到了 27 岁。
父亲 69 年的,51 岁,母亲 71 年,49 岁,没想到已经要奔 50 的年龄,但是我也经常告诉他们,正当壮年。
现代技术让你们的寿命会很长,真的是正当壮年。
27 岁的我开了公司,他们经营了一个茶馆,然后慢慢地老去。
我经常跟他们说,你们正当壮年。
按照今天的科学技术,你们到 120 岁可能都十分健康,要找到自己的节奏,找到自己的健康。
他们做到了,我爸开了一个茶馆,我妈还没有退休,很幸福很充实地在小镇上生活,每天晚上去跳舞或者去打乒乓球,
然后日复一日的招揽客户,迎接文宫镇一个常住人口 1 万人,但是茶馆有接近 100 家的市场的激烈竞争。
感谢我父母一路见证我,希望他们身体健康,一直见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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