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约是九岁左右,父亲拉着一手推车菜园里收来的疏菜:韭菜、白菜、青菜、萝卜,还有我和奶奶。夜间三点多就起床,走十多公里夜路,天蒙蒙亮刚好到曲靖城南门菜市场。
那时候沒饮料瓶、塑料桶这些盛水工具,不可以象现在买菜的小贩,边卖边用饮料瓶洒水。为保证菜的新鲜水嫩,只能在家里就尽可能地多洒水。
还有就是穷,衣服少,不保暖。坐在湿漉漉的菜堆里,两三个小时,毫无遮拦在腊月的风里,期待着前面的城。
父亲拉着车,一路小跑地走着。
下车时,我是僵的,几乎走不了路。小孩子不懂,不会象奶奶坐车上时动动身子。
车旁边一个火炉,烧饵块买早点。火炉旁,系白布围裙,戴一顶白布厨师帽,和我奶奶年纪相仿的奶奶,慈祥地说,这孩子冻坏了,快站过来烤一下火。
奶奶把我扶到火炉旁,那种袭向我的暖,是这一生都没有享受过的,那种强烈渴求后的满足感。那一炉的炭,一炉的暖,在于当时的我,赛过了一座城。
烧饵块生意很好,我站在火炉旁,看着铁圈上,翻来翻去雪白的饵块,当时竟然没有强烈的欲望。
现在常想起,就觉得遗憾,当时如果不贫穷,父亲兜里的钱允许,也许我会奢望一片烧饵块。如果在那样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在那个走了几个小时,期盼的城里,在那个暖暖的火炉旁,能吃上一个烧饵块,那将会是怎样的一个早晨啊!
烤暖和后,有人开始来买我们的菜。菜是怎么买完的,在城里又做了些什么,父亲怎么拉着我走回家的,都不记得了。
象这种,父亲用手推车拉我去曲靖买菜,让我当帮手的次数是很多的。
几十年了,烤过多少火,经历过多少温暖。
永远的暖,定格在了那个早晨。值得记住的,是那个寒冷早晨的温暖,还是那些由早晨拼成的、为生存而上路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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