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高考监考员

    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成为高考监考员。对比一下那个考试紧张得掉眼泪的自己，是不是有些滑稽！事实确实如此。

  主考说，高考关系到千家万户，责任重大，一个小错误很可能成为恶性事件。去年高考，有一位考生将考试用的草稿纸带出考场，整个考区都在寻找那张草稿纸，最后在厕所里找到了。主考还告诉大家，省网监已察知有考生组建微信作弊群，这位考生就在我们的考区。大家听后，内心非常忐忑。

    考试的日子如期而至。第一场语文，九点开考。我们6点来钟起来洗漱，6：30就餐，7：15坐上高考专用车，7：40开考务会。8：20到达考场安检。与我搭班的谢老师7：00钟就到了。她是本地人，也是第一次参加高考监考。安检时，她做得甚是仔细，头部、腋窝、腰部、皮带扣、大腿根、脚腕、携带的衣服、文具等等，无一落下。安检仪发出滴滴警报，她就用手触摸着学生身体，无异常发现，警报仍然在响，她又重新安检。我看到她脸色严肃中有些许不安和潮红。

    第一场顺利开考，学生在认真答题。我和谢老师前后站立，不能同时坐下，不能频繁走动。这是一个奇葩的规定，同事调侃着，明年监考还会要求监考员一高一低、一胖一瘦。大家都笑了。

    语文考试二个半小时，我站在讲台上只能探照灯似的不停扫视学生，不能看题、答题。我按耐自己的好奇心不去瞟试卷的作文题目，一个人漫无目的的瞟着学生或是漫无边际的遐想。有一个考生引起了我的注意，在开考半个小时后，他就趴下来睡觉了。出于人性关怀，我上前提醒了一次。他睁开惺忪的眼睛，头又歪了下去。他的岁数与我儿子相仿，本考场最大的是02年出生的，21岁（大部分04、05年）。他的头发蓬散，脸显得瘦长，一件白色T恤外罩着灰色外衣，脚上穿一双乳白色拖鞋。这么重要的考试都能睡觉?他的家长见他这样该多么寒心啊！第四组的一个女孩也吸引了我的目光。她皮肤白净，眼眸乌黑，衣着简净优雅。我想，这个女孩的文静应该得利于她那有涵养的父母吧？！实在无聊就看看窗户外的树有没有被风吹动。就是这样打发时间，一场考试终于等到了结束铃声。大家舒了一口气，学生们一个个出了考场。

    下午的数学3：00开考，我们1：30就到了考务办。副主考通报了考场违纪的事情。上饶某考区，某监考员没有完全执行“一站一坐”被通报；本考区流动监考员职责不清，进入考场清点试卷；监考员没有对上厕所回来的考生再次进行安检……主考抑扬顿挫的讲话声在考务办不断回响。大家的神经又一次绷紧。

    下午五点，收完试卷。候车时，传来一个声音，说某考场监考员提早70秒交卷，流动监考员拦下了出门的考生，让考生重新回到位置上作答。两位监考老师现在在考务办写书面检查。车上大家议论纷纷，又吐槽考点的奇葩规定：结束考试竟然是人工敲铃。！

    一天的监考结束，人疲乏地躺在宾馆的床上不愿动弹。同事约我去玩，我拒绝了。除了疲乏之外，还有一件事迫在眉睫——该周的《少年作家》得要编辑了。我趴在床上，花了二三个小时修改了三篇文章。人竟然睡着了。

    第二天是“文综”和“英语”考试。我们又得一大早赶到考点开考务会。我的搭档谢老师逐渐熟络，话也多了起来。她总结了若干条经验：一、自己应该在后面站着或坐着，不应该经常上讲台；二、安检的时候应该靠后一些，让摄像头看见；三、核查信息时要交叉进行，核对二遍。（主考通报，某考场有考生准考证号填写错误，监考老师帮忙修改）……看到她那认真的样子，我想笑。她今天穿了黑色长裙，上身着一件宽松的睡衣似的短衫，上身显得有些粗壮。她话匣子打开了，说自己毕业于江西科技师范大学，与她老公是校友，现在有两个孩子。她说她家族里出了好几个大学生，她的堂弟在余干一中读书，年级前三，妥妥的学霸。她的姐姐在南昌教书。我夸她家基因强大。她那略显宽大的脸上流出了淡淡的笑容。

    上午下起了大雨，很多走在前面的老师裤脚和上衣都被打湿了。不过还算顺利。下午有些惧怕——121考场的考生是特长生。安检前，有个学生直闯进教室嚷着要开空调，被我们拒绝了。后面安检时，我们还从学生口袋里搜出了香烟和口红。谢老师对我说，这场考试得绷紧神经了，谁知道这些考生会做什么妖。

    意外还是来了。安检了数名学生之后，我猛然发现身份证安检仪处在“离线”状态，有部分学生信息未完全上传。我赶紧换了一个插口，还是离线状态。现在已经是2：35了，还有很多考生还未安检。我仓皇地跑到走廊呼叫“流监”，“流监”还没就位，我又回到考场，我的脸倏地红了。好在隔壁考场的黎老师给我吃了定心丸，他说之前也是离线状态，估计是学校断网了。安检仪有保存功能，在线时会把保存的信息全部上传的。

    考试时还比较顺利。开考后，考生很快安静下来。尽管播放听力时，没有开电风扇、空调，考生还能安静地写着答案。有几个考生一开始就趴了下来，我们都做了善意提醒。直到考试快要结束时，他们才匆忙地填写答案，然后又趴下了。我直摇头，又不免想到自己的儿子。现在儿子高一，数学成绩一直不好，一考试就抓挠。他会不会一样在考场上睡觉？还有我所执教的班级，很多学生听不懂英语，语文也考不及格，上课就在那儿发呆？教育在与唤醒，而我所厌弃的事在眼前、身边不断发生着。我的脸色忽地有些凝重，这点连谢老师也察觉了。考完试，她问我，怎么觉得你有点儿不大高兴？我呵呵笑着，没有啊，明天见。

    第三天是技术考试。主考害怕大家麻痹大意，再次提醒大家行百里半九十的道理，要高度重视。技术考试也是高考，家长同样高度重视。最后一场，大家像是看到了曙光。我和谢老师也比较默契了，她安检我核实身份信息。我负责清数试卷，她负责“三对照”，两人分工明确，又有交集。二个小时很快就结束了。我俩握手告别。

    但是考区还是出了一点问题。广播里不断播报着：某某考生，请快速回到129考场，监考老师在等你。我俩都很纳闷，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楼梯口乌泱泱地聚满了人。

    几分钟后，学生散去。一打听才知道，一位考生在睡觉时，口水把试卷打湿，试卷和答题卡黏在一块儿，不能分割。好在考务办想了一个主意，用清水重新打湿，然后用吹风机吹干。一场危机才算化解。大家坐在大巴里面直接调侃那位奇葩的学生，“怎么有那么多的口水”“口水有毒”。车厢里充满着愉快的声音。

    下午，我们坐上了回德兴的大巴。看着疾驰而过的风景，想想之前的忐忑经历，不由感从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