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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水西1.2

古水西1.2

作者: 野驹 | 来源:发表于2019-10-28 00:00 被阅读0次

    (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当务之急是洗制式内裤,我勤劳而勇敢的母亲在箱子的最外层给我塞进去了一块肥皂、一块洗衣皂和一袋洗衣粉,并且为我特制了一个塑料瓶,在瓶盖上扎了四五圈空隙,将洗衣粉倒进去只要轻轻一捏,粉末便能均匀地撒在衣物上,无形中节约了涂抹的时间,她如同先知一样,替我做了许多没有想到的事情。待我将内裤拧成一截油条的形状,跑到晾衣间,上面已经挂着一整排制式内裤了,我不得不为如何区分而感到头疼,只好暂时将它挂在了最阴暗的角落,晒干了之后,有必要在裆部最醒目的位置写上王二两个字,我心里这样琢磨着。

    没有换上制式内裤,十分忐忑,只好躲在厕所换上迷彩训练短袖短裤,在洗衣间的镜子跟前做了几个热身运动以及弹跳,确保不会走光,不会被发现内裤的秘密,才得以自信满满地回宿舍,这次,我没有必要贴着墙走,选择在两块白光的中间位置,踩着那条划分线。

    一声怒吼将遮挡布掀翻:妈了个X,不压了,压了一整夜还是这X样!这声音应该是那个个子最高,面相较为粗犷的同学发出的,我带着猜想掀开布帘,果不其然,那个叫龙飞的同学气喘吁吁,脚踩在被子上,跺出一个鲜明的足印,这是他的一小步,却是整个八寝的一大步,代表着八寝全体同学的第一次反抗。我下铺的同学叫杜紫腾,后来我知道他因为是第一个到八寝的,所以被委任为代理班长,他此时乐呵呵地,像个和蔼的老师,对龙飞说:别急嘛,总有办法的,你看王二被子才刚领回来,都没你着急。

    的确,我的被子此时正如同一坨牛粪一样,堆在床上,它浑身的折痕像极了牛粪当中不能消化的植物纤维缠绕形成的纹理。我不着急是有原因的,主要是不认同他们压被子的工艺手法。据我在这一瞥一见之中的观察,他们主要采取重力碾压法,将被子摊在地上,用铁皮板凳的边缘不停地捋折痕,反复捋,捋反复,希望通过无休止的碾压来破除被罩在仓库长期积压形成的纤维记忆。我发出了石破惊天的一问:想办法借个熨斗不就好了。紫腾说:你的方法好是好,但上哪借熨斗去。龙飞忽然又对被子跺了一脚,大吼一声:对了,男生没有,女生那或许会有。但谁去借呢,女生区域安排在四层的最东头,她们需要早晨的第一缕阳光晾晒衣物,保持毫无瑕疵的干净卫生。龙飞问:你们这两天谁跟女生打过交道?我像高中课堂上回答老师提问一样,迅速举起右手。龙飞的下铺是个一脸憨厚的同学,名叫宋大强,他嘿嘿地笑,说:王二,你来得最晚,下手最早,佩服,佩服。我连忙解释了一番,只不过和一个女生发生了肢体碰撞,概无其他。不管怎样,借熨斗的任务交给了我。

    之所以愿意去执行这项任务,并不是我像我的母亲那样勤劳又勇敢,只不过我的被子目前是八寝最为落后的,不采取超常措施,下午的检查肯定是要“跟不上”的。我发誓,借到熨斗,我先把自己的被子熨好,谁敢跟我抢,我熨他脸。

    女生区域此时十分安静,丝毫没有男生这个片区的慌乱和紧张,我甚至怀疑她们是不是已经大功告成睡午觉了。东张西望后,靠近了离我最近的女生宿舍,一股异于男生宿舍的香气从布帘的下摆流淌出来,那不是薄荷的气味,也不是橙子的气味,而是花的气息,最近一次闻到类似的气味还是高三的晚自习上,坐在我前面的女生洗完澡,泡沫都没擦干,就要坐下来做习题。

    尝试用指头在布帘上弹跳几下,并没有发出声音,而那扇门折进了宿舍,实在够不着,我实在不知如何亮出身份、报告需求,喉结在脖子上来回升降。此时,里头传来了窃窃私语:呀!阿芸,你竟然会说韩语!另一个女生说:哪呀!那是我在跟我妈说方言。刚才的女生又说:那你再说一遍,好稀奇。这个女生便说起了方言,我一下子懵住了,这不是我们那的腔调吗。此时此刻,我觉得天无绝人之路,有了老乡就好办事了。我便用方言喊了一句,阿芸。

    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这个女生从布帘后面钻出来,站在了我的面前。总的来说,她符合我对老家女生的想象,眼睛大大的,瓜子脸,皮肤因为海风的原因并不是很白。她张大嘴巴,问:老乡,你什么时候站在这里的,怎么知道我名字的?我说:这个再议,目前有个万分紧急的忙需要你帮,能不能借个熨斗?她噗地笑出来,说:我们也想借呢。我狐疑地朝她看,说:对老乡就说实话,借我们用用呗,下午就要检查了,救急不救穷。她耸耸肩,说:这个真没有,不过,你们要是想压被子,我倒是可以教你们一招。我说:来呀,来呀,就等你这样的救世主呢,功成之后,我送你一个熨斗。

    在邀请他进八寝之前,有必要对宿舍内部进行稍微的整理,有两个人为了表明自己着装过得硬,正穿着制式内裤来回走动,班长紫腾张罗他们穿上短裤,又将龙飞自暴自弃甩到地上的袜子塞进了他的枕头底下,大强将地上多余的被子收拾起来,救世主是我请来的,地上只留下我的被子作为样本。

    龙飞掀起布帘,我赶紧带动鼓掌:欢迎,欢迎,热烈欢迎,下面有请阿芸同学为我们传授压被子技艺。阿芸围着我的被子走了一圈,又用手感受了一下质地,她眉头紧锁,很明显,这是一床病入膏肓的被子,命在旦夕,急需治疗。我一脸严肃地问:阿芸,我的这床被子还有救吗?你一定要救救它啊,我一次还没睡呢。阿芸说:快!快准备漱口杯和热水!把你们所有的漱口杯都拿出来!

    龙飞和大强闻令而动,从各人的床底下掏出漱口杯,紫腾在饮水机里接来了热水。阿芸选取了折痕最为严重的一块区域,为我们做起了示范。按照她的要求,四个人分别用手压住折痕区域的四个角,并撑开绷平,阿芸将倒满热水的杯子压在折痕上,反复上下左右推拉,瞬时间摩擦几下,逆时针再摩擦几下,几人松手之后,痕迹果然褪去不少。大家纷纷鼓掌,大声叫好,为阶段性胜利欢庆。阿芸说:别高兴太早,拿湿毛巾来!最好是热的。

    我将毛巾堵住饮水机的阀门,咕嘟几下,在感受到滚烫之前撤了下来,递给了阿芸。只见她将毛巾窝出一个尖尖,又蘸了蘸杯子里的水,像画水墨画的皴笔一样,在折痕处收放自如,渍湿一小片,然后再将杯子压上去,棉絮纤维在潮湿和高温的条件下更容易定型,这种原理和熨斗一致。虽然被子上跟濑尿遗精似的这一块湿那一块湿,但终究解决了大问题,顾不上那么多了,迎接检查是目前的中心工作。

    欢送阿芸回去,背影十分熟悉,特别是后脑勺头发的模样,原来是她,将泪丢在了我的胳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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