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曲《堪堪》原创衍生文
城南乐坊的乐师出了新曲,好长一段时间门庭若市,一整条街水泄不通。抱怨的也有,但不论是平民百姓或是大户人家,听过都啧啧称道。
奇就奇在,演唱的歌伎却是男子。没有人知道他是谁,有人说是江南的小倌,有人说是宫里出来的身份不干净的孩子,甚至有人说是当今圣上前几年在泰山封禅时诞生的山灵的化身……说法众说纷纭,天马行空,皆不可考。
渐渐地,新鲜感过去,人们不再有兴趣,但那个男人依旧唱着这首歌,不知疲倦,不觉厌烦。
乐坊生意不再,乐师们相继离开,偌大的彩楼只剩他一人。
他一如往常,靠在二楼的窗边,望着江边风帆几只,唱的是一成不变的旋律。
楼里已经被打砸得面目全非,只因这块地租期将至,而楼中人迟迟不离去,地主早就订了下家,打算将这孤身的人赶走,早日赚钱,却不料这人如此固执。
街边的百姓指指点点,俱是对楼上唱歌之人的不耐和厌烦。
不知情的异乡人小声打听发生了什么,议论之声不绝于耳,但没有淹没那抹歌声。
“只是某某年少时,不解堪堪二字……”
这么多年了,他的嗓音早已不如当日,唱到高音嗓音不由得沙哑,听起来像是晚秋的残风卷着树叶刮过的声音。没有人能听一首歌听千万遍也不腻烦,更何况是喑哑的歌声。
“听说这楼里有曲水流觞。”“这楼早就破败不堪了,哪里会有什么曲水流觞嘛。”
不,是有的,唱歌的人默默的想,我经常和他在此相聚,每次都要有高朋满座,曲水流觞。
“听说后院里有莲叶清池。”“现在没人打理,就算有也干涸了,更何况又能去哪里弄来莲花种在这里呢。”
不,莲叶清池还在,他默默的想,今早我还与他给池塘里的鱼喂食呢。
“那根支出来的树枝是柿子树吧。”“这你猜对了,这院里的柿树早在前朝就种在这里了,可惜了,如今也枯死了。”
不,这棵柿树永世都不会枯死,他默默的想,他对我的承诺不会消逝,就像这棵树不会死去一样。他一边想着,一边伸手去摘眼前枝条上还有些泛青的柿子。
他似乎听见熟悉的声音在耳边说:“还没熟呢,小心别摔着。”于是无声但开心地嘴角上扬,歌声没停,却格外婉转悠扬。
围观的人们莫名地看着那个已经精神失常的人将身子探出去,探向虚无。
“至于正逢初春日,才解堪堪二字。”
好像唱了千千万万遍就不会心痛了似的。
听歌的人,听多了便总以为听懂了,到头来却没有一个人真正听到心里。
会听到心里的那个人却早就不在了。
我唱来了无数个初春,却唱不来你。
年少不解,时过境迁,再解堪堪,已是心死。
歌声戛然而止。
楼上的人泪流满面,血迹由嘴角蜿蜒延伸到颈上。
声带唱断,身心俱损。
如今你写的歌我唱不了了,我们的家我守不下去了,你再也不会回来了……
几个家奴在地主的带领下冲上了楼,其中一个人走上前,捅了捅窗边一动不动的人。而那个人,或是那具尸体,轻飘飘地落了下去,翻飞的衣裳上绣着的赫然是前朝将军的云纹。那是旁人的衣裳,不那么合身,宽大得像是一条毯子,最终浅浅地裹住了那个唱了半生堪堪的人。
我这一生,快乐恣意之时不懂珍惜,又习不来本事,无法随你上战场。唱了这半生的歌,不知黄泉路上你可曾听见三两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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