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过喝断片的经历吗?总听人说,喝大了以后就什么都记不住了。我个人的经历却正相反:喝大了以后的事情,酒醒之后历历在目,记得别提有多清楚了。酒后的我特别喜欢傻笑,听个冷笑话能乐个半天,看到身边路过的人,不管认识的不认识的,都会咧嘴冲人家傻兮兮的笑。不过这还不是最有趣的 —— 最有趣的是,我发现周围的人也会有意识或者无意识的“回敬”我一个笑脸,我能感受到周围人的善意,哪怕是个完全陌生的人,在那一刻,都感觉我们已经认识好多年了。
这经历太特别了。要知道,平日的我可是不怎么爱笑的,更别提冲着陌生人大笑了。我眼中的世界,从来都透着股过分清醒的冰冷,像一台机器一样精准的运行,分毫不差。
难道酒后的我穿越到一个平行世界了?怎么这个世界忽然变得这么温暖,连陌生人的笑脸中都透着股善意?究竟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世界?或者说,我感受到的“真实”,就一定是真实存在的吗?
尤瓦尔·赫拉利(Yuval Noah Harari)在《未来简史》(Homo Deus)里曾经提到过这么一个颠覆认知的实验。
有些医生为了治疗严重的癫痫病患者,会把他们大脑中连接左脑与右脑的神经管切除,这样左脑和右脑就不能交流了。脑科学家找来这样一位患者,给他的左眼看了一副雪景图,又给他的右眼看了一副画着鸡爪的图片。由于左右脑不能直接对话,所以他们不知道对方看到的是什么。接着,研究员让患者分别用左手和右手,在一堆图片中选出跟他们刚才看到的图片最相关的那张。右手选的是一只鸡,而左手选的,则是一把铲雪用的铲子。
真正好玩的事儿来了——我们都知道患者左右手的选择不同,原因在于左右脑的连接被切除了,可当研究员问:“你为什么会选铲子呢?这跟鸡爪有什么关系?” 患者的回答并不是“我也不知道”,而是“铲子可以给鸡铲屎”。也就是说,患者为了让自己的行为自洽,硬生生编造了一个理由。并不是患者在说谎,他是真的相信这是自己行为背后的动机,他被自己的大脑骗了。
我们每个人都有类似的倾向。不管做了什么,都会很自然的给自己的行为一个合理的解释。在解释过程中,我们会动用一切可观测到的事实,讲道理,推逻辑,合理化自己的行为。是先有了行动,然后才跟着一个合理的解释;而不是像我们通常认为的那样,由一个合理的原因出发,才促成了一个合理的行为。真正触发行为的,也许只是某种情绪或者某种偏见,不过谁也不会承认这才是行为背后的真正动机,而我们的大脑,也很配合的给我们编造出一个又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并让我们相信,这解释,才是“真相”。
同一片蓝天下,其实每个人都生活在自己的世界中。所谓真实的世界,只不过是我们的大脑愿意让我们相信的那个镜像。很多彼此之间的争吵与误解,其实都源自于对彼此行为动机的误判——光在逻辑层面摆事实,讲道理是没有用的。拨开理智的外衣,看看里面那个有血有肉,充满热情又偶尔认知失调的人,也许,你会对他多一份宽容与理解。
“真相”没那么重要。我们要做的,只不过是通过彼此连接,分工合作,共同让彼此生活的那个世界多一些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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