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有旨,赐定远将军韩重霜鸠酒一杯,白绫三尺,限两个时辰内自行选择,莫劳兵士,钦此”
韩重霜苦笑一声,终于走到了这个地步。好一个莫劳兵士,圣旨已下,难道害怕她抗旨不遵吗……
那太监讽刺地笑,尖利的嗓音莫名的刺痛了她的心“将军,请。”
韩重霜身边的侍女鸢儿拂开那太监的手,韩重霜勾勾唇,提醒道:“两个时辰”
“将军说的是,圣旨谁也不可违不是?”
圣旨谁也不可违不是?原是不信,现下……呵呵,当真是诛心。
“劳烦公公在此等候”,韩重霜淡淡的说,似乎要被赐死的不是她一样。见那小黄门面带犹豫,鸢儿便道“若是将军想走,仅凭你也拦不住”
“将军纵横沙场,想必不会欺瞒我一个奴才,奴才相信将军”
“鸢儿,随我来”韩重霜轻车熟路地拐了几个宫巷,巷道交错繁复“这皇宫,真是勾心斗角啊”
“小姐,我们去求皇上好不好,眼下……眼下”竟是断断续续说不出来话了“毕竟小姐和皇上十多年恩情……小姐这些年……皇上的心怎生得那么……”
刚刚的圣旨……居然有那么一天,李之瑾要赐她韩重霜鸠酒一杯,白绫三尺
历朝历代从没有心慈手软的皇帝,这是爹爹教的,原以为他会是个个例,如今看来李之瑾更是如此。他当上太子后的第一件事,设计杀了扶持他的韩老将军;他当上皇上后的第一件事,为韩重霜赐婚;他立后之后的第一件事,竟是要赐死她。他要兵权,不惜用尸首做基,哪怕那个人曾收留他在府中,扶持他在朝中,哪怕那个人心心念念全是他。一个人当了皇帝,难免心硬血冷,决不能循情寡断。这是李之瑾教会她的,言传身教,刻骨铭心。
韩重霜不明白那么一个温润清澈的少年怎么在悄然之间长成了心狠手辣,忘恩负义,不念旧情的大尾巴狼……
她好想他,四年前的他。
彼时,她是将军府无忧无虑的小小姐,而他是不受先帝重视的三皇子。那时的日子一点点的滑,美好的举世无双。那时的眉眼漾开,从她手握兵权后,一切如花似锦,全都,灰飞烟灭了……
韩重霜进入一阁内,执笔在鸢儿现磨的墨上蘸到饱满,一行的簪花小楷,从从容容,一派山明气简。
落笔,收起
原路折回
“劳烦公公呈给皇上”韩重霜低着头,双手放在腰间,竟做了一个标整的宫礼。
这些都是为他而学,楷书是,礼节亦是。当时想着不能让天下人笑话娶了一个只会舞枪弄棒的女子为妻,如今……
鸢儿递出字条,有从袖中拿出一颗女子巴掌大小的夜明珠,流光溢彩
那太监欣喜的接过“将军到底是将军,出手就是阔绰,奴才必定竭尽所能,若是将军大难不死,自然是好,可若是……”
“毫无怨言”
望着宣旨太监远去的背影,鸢儿一脸担忧“小姐,你说,我们会不死吗?”
也许,韩重霜抬眼
她还不能死……
“去拿琴”
“是”
闲风吹拂,柳柔树暖,红墙黛瓦,清波漾出一片片白云,竹林响起一声声清音,朗润,清远,飘微,空明,铺天盖地,缕缕不绝。衣衫浮起的弧度恰如柳枝,阳光自竹间洒下一片斑驳,一切清幽淡雅……
一曲淇澳,有匪君子……不可求,亦求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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