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叫明喆，是一名学生。
我有一个秘密，不会告诉齐云，绝不。
二
一上午的大学物理课后，我没有随着教学楼汹涌的人群去食堂，而是径直回了室友还没回的宿舍。
打开门的同时，我听到桌上的咖啡机停止了运行。
我习惯性地直接拿起咖啡壶将咖啡倒进了杯子里。
噢我的天！烫死我了！
我差点将手中的杯子丢出去。
电脑屏幕慢慢亮起，发出清脆但毫无感情的女声：噢我的天，我也没想到你提前二十分钟回来了。
我说：抱歉看来还是我回来的早了。
Q 说：你跟齐云吵架的事怎么能怪你呢，不怪你不怪你。
我说：你又偷看我聊天记录了！
Q 说：读硬盘的事…怎么能叫偷看呢……
我很生气，但我对着一个程序能怎么办呢？
只好叹口气坐下了。
三
故事的开始是大一刚开学的时候。
早上七点半，手机准时响起：新的学期，新的自己。优秀是一种习惯，也是一种……
我迷糊间伸出手，按下手机的 home 键。
可是手机并没有如往常一样停下，而是继续吵闹地播放着我前几天录下的班主任在晨会上的发言。
我硬撑着睁开眼睛拿起手机，却被吓到了。
屏幕上出现了一行字。
「明明没起床为什么要装作起床了欺骗手机？」
「我手机什么时候中病毒了？」
没等我关机重启，屏幕上的字变化了。
「不是病毒，我是人工智能。来自未来的那种。」
「人工智能还能穿梭时空了？不就是一堆代码吗？」
「世界远比你想象的复杂。」
「那你怎么证明你是未来来的？」
「那你可得听我的话。」
四
「为什么要用到咖啡机啊？」
我把箱子放在桌上。
「因为你喜欢喝咖啡。」
「我不喜欢喝啊。」
「你去买一瓶这样的咖啡粉回来。」
我麻溜地照着屏幕上的图片买了一瓶回来。
「我有个疑问，如果我不听你的话会怎么样？」
我把咖啡粉放进滤网，随口问到。
「不行你必须听。」
「所以我不听你的话，是不是没什么影响？」
想到这个我的脊梁骨都挺直了。
「那你就追不到齐云了。」
我的脊梁骨又弯下去了。
「好喝吧？你以前就喜欢喝这个牌子的。」
「好喝。以前？」
「我的意思是我的以前，也就是你的未来。现在相信我是未来的了吧。」
「信了，那你为什么还要来我手机啊？」
「……」
「为什么啊？」
「不能说的禁止事项。」
若干年后，我问出了无数个 Q 以「禁止事项」作为回答的问题后，我才意识到，这是我一生中和 Q 的接触时间里，Q 沉默第三久的时刻。
五
「齐云是我的同班同学，是战场上救命的钢盔，是傍晚林中的小鹿。」
第一次对 Q 提起齐云时，我这样形容。
「而且是我死后唯一的墓志铭。」
电脑屏幕亮了，但是 Q 没说话。
这是 Q 沉默第二久的时刻。
六
「啊亲爱的 Q 神啊，我这周都想办法在教学楼偶遇齐云，可是每次不是没碰到，就是碰到了也不知道说什么。」
「……」
「求求你告诉我，怎么可以和齐云……」
「闭嘴。今天下午三点二十四分去图书馆五楼社科厅，会在门口碰到齐云。记得带一本《信号与系统》，这个阶段她应该在读这本书。」
「谢谢 Q 神！」
下午三点二十三分我准时到了，按照 Q 的指示顺利地和齐云装作偶遇一起自习，顺利地谈起她最近在看的书，顺利地一起吃晚饭，顺利地约第二天一起自习。
在 Q 的帮助下，我了解齐云的一切喜好。
一次火锅时，我调好芝麻酱+香菜+香油的奇怪蘸酱给齐云后，她问我，「你怎么总能知道我想要什么？」
「秘密。」
我笑着说。
不出意外的，我毕业后，我们结婚了。
我有 Q 这个秘密，绝不会告诉齐云。
齐云在我毕业后选择了继续深造，和教授一起做研究。
两个人相处的时间越来越短。
大多数时间都是我开着电脑边和 Q 说话边玩游戏。
「没想到结婚三年了，还是我和你待一块的时间长。」
「你难道还设想过其他可能性？」
「我以为我会和齐云待的时间更长呢。」
「那你现在后悔了吗？」
我想了想然后斩钉截铁地回答。
「不存在的。」
七
「明喆，快来医院，齐云突然在实验室晕倒了！」
「我马上到。」
齐云死了。死于癌症。
死前一个月都泡在实验室，没有任何预兆。
后来在她的工作桌我发现了一张遗书。
遗言只有一句，墓志铭写我的名字。
我想起 Q 的那次沉默，疯了般跑回家。
「你早就知道齐云会死。」
「……」
「可是你从未提起，因为就算你提起事情也不会发生改变。」
「……」
「既然不会改变那你为什么还要到我身边，因为你确实改变了什么，你帮我追到了齐云。」
「其实，没有我你也会追到。」
「那你来到我身边的目的到底是...你就是齐云对不对？」
「……」
这是 Q 沉默最久的时刻。
「你知道你会走，所以留下一个人工智能陪我？」
「不，齐云一开始设计我的目的不是陪你，而是避免你和齐云的开始。这样你就不会因为她的死难过了。」
「那为什么你没有避免？」
「因为根据计算我怎么做都没办法避免。」
我再也说不出话，跌坐在地上。
「谢谢你。」
八
我叫 Q ，是一个程序。
我有一个秘密，不会告诉明喆，绝不。
开始可以避免，但我想让齐云过得开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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