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晚上，红梅给家里打电话，桂兰说你奶奶天天躺床上讲你和腊梅怎么没回来。
“都说过了，没买到票。姐怎么还没回去？”
“她过两天和你姐夫一起来。”
“他们还在家？你们没吵架？”
“说正月尾出去。天天吃了早饭去娘家，不打照面。你是不是和友志吵架了还是和他妈吵架了？”
“没。”
“过日子没那么好，你那犟脾气要改一改。”
“晓得晓得，我哪里犟了，都是你们说出去的。天太冷了么，奶奶怎么躺在床上？”
“有点感冒，这几天阴天天冷不容易好，也不烧，就是有点咳有点喘，又不愿意吃药。”
“不要紧吧。”
“不要紧，天暖了就会好些。你还要到过年才回来？”
“有什么事啊？”
“没有，我就是问问。”
红梅把电话挂了，心里有点烦乱。其实，她是想家的，过年过节，在外就很想家，为过年回不回家，她心里也很矛盾。因为她不回去，友志也没回去，她有点生气。他要是回去了，她可能也会生气。
友志是后来来的。开始，她憋着一口气想和他分开，她一个人南下时候，心里还有点悲壮的感觉也有点骄傲，离了他家，自己也能过。
她心还没静下来，他来了，在外找房子，红梅说就住宿舍。他说那等你气消了再说，在附近找了个厂，后来做到小组长也就忙，有空来看的时候，红梅不想说话，不来，她心里又隐隐地难过，又想说话。
僵持了两个月，他在外租了间房，叫她出去住，说，好好的，你真要散啊？这样下去肯定会问题。
他把卡放在她面前，说他想好了，挣点钱，以后在城里买房住，家里现在稳定了，就存钱买房。
面前好像是个陷阱，美丽的陷阱。她看着，内心里有些欣喜，然后有一股凉凉的淡淡的忧伤。
她看着自己跳进去的。她不是赌徒，她赌了好几次了。
到了过年，她说不想回去，你一个人回去吧。友志说，一个人回去不像样，你一个人在这呆着我也不放心，我陪你。这让她心里很矛盾，拖着他在这里，心里有负罪感，感觉对不起公公。
“你这是要逼着我跟你一起回去。”
“不是，真的陪着你。家里那边，弟弟回去了，以后我们跟他轮流就行，你愿意年年回去也行。”
想着要回去面对满红，她就想分开。要是真的不能生小孩，怎么办？还不如趁着年轻放手。
“你这脑子里天天想什么东西，不行，以后抱一个呗。”
又不是养小猫小狗那么容易。
他坚持没回去，当着她的面打电话说有点忙，买票买迟了，没了。她听见公公说，你们在外好好的就行，问她怎么样，友志看看她，她就接过来喊了声爸，然后就听见满红的声音，友志友志，到底怎么了，她把电话放友志耳边，电话半天挂不了，她听见满红一个劲地替他们想办法，她就跑出去买票，真的没票了。
心里似乎有点坦然了。
过年那几天，他带着她去海边玩，深邃的海水，一波波地缓缓地过来，变浅蓝变白，消失在脚下，暖暖的柔柔的，家里正是腊月寒冬，水像锋利的小刀片，她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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