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

农历腊月三十，旧历新年。

我的家在祖国北方地区的农村，距离省会济南有一百多公里的车程。

十八岁之前在这里生活，而后辍学离开了老家，先后去过许多城市，后来在距离家二百多公里的地方工作。离家的前几年每逢过年提前半月有余便回到家里，后来提前一周回家，最近几年，年底才能回家。我也在与母亲聊天中也试探过有无怪我不回家，母亲只是说，家里没啥事儿。

一般二十九回家初四就再去工作，所以在家的几天便成了最珍贵的日子。

回家第一天，家里会为了我和我的爱人准备一桌还算不错的饭菜，大家围桌而坐，我向不太爱说话的，家里也知道，于是便在零星的聊天中度过了。大抵是些谁家娶了媳妇，今年收成怎样之类的内容。

第二天便是“年三十了”，早上七点左右起床，吃完早已是就八点了，大家不会相互安排什么工作，便各自默契忙了起来，都是为了三十中午的“大餐”。母亲开始清洗各种餐饮器具，洗菜。哥哥张贴对联，灯笼，我和爱人便负责卫生。大约两三个小时候便准备妥当了，我还有重要的工作，写牌位。

取祭祀用的黄纸两张，分别叠成剪头模样，分别写上:“天地三界十方万灵之神位”，“请X 门三代宗亲之神位”，前神位恭放庭院台上，后神位请在正房八仙桌，母亲焚香小声念些什么后便插在事先准备的香盒里，寓意过年请列祖列宗回家吃饭，我们都要在神位前磕头表示诚意。

各家吃饭前都要放鞭炮，两个拇指般大小，大多白色外包装，响声震慑天际，我们都争做第一家放鞭炮的，前提是饭菜已准备好，别人放的早了我们会比较着急，为了一个好彩头。

震耳的鞭炮后开始吃饭了，我与哥哥一人半杯酒，父亲在我十三岁的时候离开了我们，想来没见过我喝酒的模样吧。大家都很开心 ，母亲和爱人嫂子两个孩子各自倒些各自爱喝的饮料，品尝这几十年的家的味道。

饭后我们就要去村里在年前去世家人的人家拜访磕头，什么寓意不知道，大抵是对他们的安慰罢。

回来已是下午三点，全家准备包饺子，从小家里一直吃的是白菜猪肉的饺子 ，大概两颗白菜，一大块猪肉剁成馅，加盐,油，香料等。面是特地准备的，大概和面要半小时，便开始全家出动了。我擀面，家人包，包完放在高粱末端颈杆制成的锅盖上，我们叫做盖垫，满满两大盖垫，一部分当晚吃，一部分次日清晨的吃。自然还是争着最早吃饭，远处鞭炮声已经开始响了，吃完水饺，便是小孩期待的礼花时间，各家准备好自己认为最好的礼花去街上各自放起来，周围孩子欢脱的看着笑着，礼花窜如云端，像一把把五彩的巨伞，为我们遮挡霉并运带来好运的新年。时间大概一小时左右罢，从小不爱热闹的性格让我也不是很喜欢去街上看，孩子们总是跑过来，用稚嫩的话告诉我:叔叔叔叔，可好看了！我大概是答应着或者没说话只是微笑着.……

八点了我和爱人都喜欢看春晚，家人前几年还看最近也不是很热忱了。我也不是很喜欢节目，只是一种习惯或叫风俗吧，看着春晚守岁，近几年爱人也让我抢红包，支付宝，微信，抢不了多少乐此不疲。

十二点钟声响起，外面又是一阵鞭炮声，倒不如下午放鞭炮的多，但也能觉得一阵躁动。都是希望新年新气象吧。我也放一挂，来年家人平安健康。

妻子已经熟睡，我暗自窃喜，总是熬不过我的。

关上灯衣服没脱，躺在床上，因为第二天四点就要起来的……

不用闹钟，被鞭炮吵醒，起来哥哥已在厨房热着煮饺子的水，前些年都是母亲早起的，这些年母亲年纪大了，身子硬朗，但我们已是不再舍得让她那样劳累，但不久母亲也按耐不住便起来了，煮完饺子还是鞭炮，争过新年。

初一是新年第一天，饭前给母亲磕头表示孝敬。母亲总说不磕了，不磕了 ，但农村人不知道说什么祝福，变满满的都在这一跪了。

吃完饭去自己亲近的家人串门，表示新年问候，也大多不说新年祝福，我们认为到了便是祝福。

天蒙蒙亮，要开始去上坟了，这是我们的习俗 我几岁开始跟着去不知道，大概记事起年年都去的。在两公里外的地方，靠着马路，们各自还是带着鞭炮，礼花，祭祀的纸张 ，只允许男人去，各自在自己的祖先坟山放鞭炮，烧纸，然后去公墓上各家共同再祭拜后离去。

回到家，早上七点半，妻子还在熟睡，她大抵是我们村里起的最晚得了罢，我并不生气，她不是我们本地人。起来后我跟她几句玩笑后便无所事事了。

大年初一应该是我一年最放松的时候了。因为睡得晚起得早很是昏沉，母亲说不许睡觉，初一睡觉懒一年，我自是不相信的，但也不敢反抗。一天便过去了。

初二开始走亲戚，姥姥家，姑母家，姐姐家都得去，大概相互祝福，喝些酒说说这一年的变化。

一直到上班前亲戚总是走不完的。

转眼又要离开了，我又开始悔恨这几天没和家人好好说话，却下次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每当我走的时候母亲总说慢一点开车，不着急 ，这应该胜过万语千言的祝福了吧。车已经开走好远，我在后视镜还能看着母亲一直望着我的方向。

下次回家不知道什么时候，但我想我一定常回来看看，哪怕只是看看。

2019年2月5日 农历乙亥年正月初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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