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重声明:本文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堂妹结婚,我们是娘家人,也是送亲队伍。还记得堂妹的妈妈嫁到我们家的时候,我也去接亲了。按照我们布依族的风俗,新娘身边要有一对女童相伴,一个送亲的和一个接亲的,我就是接亲的女童。这一次,女儿成为堂妹的送亲女童。
我做接亲女童时,发现新娘很少说话,她穿一身布依族嫁衣,衣服有简单的刺绣,沿用的是我们手工制作的蜡染、磨布、刺绣。头上裹了一圈我们布依族特有的头帕,脚上穿一双崭新的绣花鞋。出门时拿一块毛巾捂住脸,坐上一辆车一直哭个不停,这也就是我们布依族的风俗“哭嫁”。哭是在表达对父母的不舍,还有父母的养育之恩。
小孩子也很拘谨,面对陌生的婶婶我显得很害羞,但是作为接亲女童,我要一直陪伴她。可能因为这层关系,婶婶和我的关系很好,也许她也一直在回味她出嫁时候的幸福吧。
堂妹小时候很粘我,婶婶似乎也很信任我,每次我们出去玩,只要有我在,她都很放心地把堂妹交给我。所以我把她当亲妹妹来爱护。
堂妹的婚礼很风光,叔叔婶婶就她一个孩子,从小特别宠爱。我们家族的家庭教育比较“前卫”,都很宠爱孩子,给孩子无限的自由。父亲们虽然文化不高,但是有一种与世无争的气质。听父亲说我们家族的源头曾有书香门第,爷爷曾经也是先生。我的叔叔伯伯们也都是低调谦逊的性格,我们这一代的兄弟姐妹们大多数也延续了父辈们的性格。
作为这个大家族的媳妇们,也有相似性。俗话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她们在奶奶的带领下,每个人都会刺绣。倒也不是奶奶教会了她们,而是布依族有一种风气,不会针线和刺绣的女性似乎是一种“缺陷”,因为时代背景的原因,妇女们都会以某一种本领来展现她们的才华,所以刺绣在那个年代很盛行。
年代的车轮继续向前滚动,终于来到我们这一代。我们从小耳濡目染妈妈们做针线活计,但是很少参与其中,更别说传承了。妈妈们要求我们好好读书,将来找到好工作,针线活儿自然就没有机会触碰了,所以我们几乎对民族服饰没有太多感情。
妈妈们在农村一直都织布,偶尔也染布做新衣服。来到城市以后她们不织布了,因为现代机器取代了她们的织布机。她们有渠道有货源,把精力都放在刺绣上面。孩子长大了,她们就开始张罗孩子的嫁衣。儿子们的服装比较简单,就是把布磨得光亮就好。但是也有创新,她们在领口和胸口处尝试着加上简单的刺绣。
女儿们的嫁衣就煞费苦心了,刺绣图案的选择,创新,款式的改进,都在妈妈们之间形成一股无形的竞争力。除了为女儿量身定做合适的嫁衣,还得展现出高超的刺绣水平。
我的嫁衣一直压箱底,因为纯手工制作,如果不懂得收藏会让衣裳失去光泽,妈妈不放心就帮我收藏了。我结婚的时候是大热天,出嫁的时候我只穿了一次,给父母磕完头我就还给了妈妈,如今回想起来,当时妈妈一定很失望。
我的嫁衣在堂妹的婚礼上得以重见天日。自从来到城市,我们已经入乡随俗,很少会穿民族服装,我们只有在布依族的婚礼上才会穿。今天的婚宴格外耀眼,宴席厅周围挤满了人,当我们集体套上布依族服饰,坐在宴厅里的别族人都用惊讶的眼神看着我们。我们成群结队不停地拍照,现场堪比走秀,一时间风头盖过了新娘。
我一直不理解妈妈为什么那么喜欢刺绣,甚至会帮别人做,以换取报酬,即使带上了老花镜也不肯放下手中的活计。现在想想,也许是因为热爱吧,就像喜欢阅读的我们,似乎有一个人不离不弃地陪伴着我们,谁不喜欢这种可控又滋养的关系呢。
惋惜的是,我们的服饰可能会在我们这一代失传了。在有生之年,陪伴着我们的绣娘和她们的作品,我们唯有用光影和文字来记录,力争在历史的长河里抹下一道痕迹罢了。
盗图必究郑重声明:本文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