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村长姚新泉来找秀月的时候,秀月正在井边和几个女人说话:“唉,平伟这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性格,怕是要吃亏。”
其他几个人也跟着叹气,不知道这件事情最后会怎么收场。
姚新泉见状赶紧把秀月唤过来:“到底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村长。” 这已经是秀月第七次说起这件事情了,“玉芳这几天肚子痛,大……呃……排不出来,前几天去医院检查说是肠……肠什么阻,要动手术,谁晓得动完没多久就进了重症病房,到现在都还没醒嘞!”
姚新泉心内一惊:“是东山医院吗?那不是区里最好的医院吗?医生怎么说?”
“他们能怎么说,就说是正常的并发症,还把手术前签的一堆破纸拿出来。有了这东西,他们的责任就没有了,倒霉的都是我们这些挨刀的。”秀月越说越气愤,叉着腰,口沫横飞。
姚新泉最见不得这样,瞪着眼睛示意她慎言,又问:“现在谁在医院里守着,一波?这孩子能受得住?平伟回来了吗?”
平伟是玉芳的老公,玉芳又和秀月娘家沾点远亲,所以两家走动比较勤。
“昨天夜里刚到。船正好停靠上海,连夜就赶去了医院。”和村里的大部分男人一样,平伟在远洋运输船上开吊机,常年不在家,家里家外全靠玉芳一人操持。
姚新泉猛吸一口烟,被呛到,“咳咳咳~”嗽个不停。
秀月一边给他拍背一边继续:“玉芳也是可怜,辛辛苦苦做工,想不到会……” 还没说完,又被姚新泉瞪了一眼,那个字终是没说出口。
“我明天去医院看看。”姚新泉说完这句,叹口气,摇着头走了。
“你说玉芳能撑过去吗?她那天回家来拿住院用的东西,还和我说笑嘞!”讲话向来大嗓门的彩芬也有点蔫蔫的,凑过来低声说话。
“不好说,现在病房还不让进人呢!”
02
平伟和儿子一波坐在家属休息区的银色靠椅上,像两尊完全失了灵气的木色雕像。
姚新泉走过去,拍了拍一波的肩膀。二十二岁的男孩子抬起头,见是村里人,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墙上挂着的电子屏幕里,插满管子的玉芳一动不动地躺着。姚新泉不忍多看,坐到平伟旁边,见他一直盯着手机发呆,先开口说话:“你回家休息一下,我在这里帮你盯着。”
平伟木然地抬头,怔怔地瞧了姚新泉几秒钟才回过神:“阿…阿泉叔,我…我…我想叫些人来。”
几天下来,这个原本话就不多的男人变得更加沉默,好像说一句话就能花光他所有的力气。脸上的胡子如同柏油路上翻起的黑色石子,凌乱又扎眼。
姚新泉皱眉,叹口气:“行,叫……吧。”
两个人又静坐了一会儿,有个护士走过来:“陈玉芳的家属,去交一下费。”
平伟猛地抬起头,怒目而视,原本就熬红的眼睛更是可怕。一直在旁边安静坐着的一波年少气盛,攥紧拳头就要冲上去,被姚新泉拉住了。
静默中响起男孩子低低的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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