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只猫,它全身毛发是黄黑间隔,为了顺应这种间隔,脸部左边是黄色的,右边是黑色的,中间仿佛一条直线下来,界限分明。
我是看着它长大的,它有一个灰白毛的朋友,毛色发亮有光泽,它们一起玩,我的猫披着一身枯黄的皮毛,敦厚老实,打架总是会输,然后回到我身边喵喵叫,它不受别人待见,我也没有摸过它。
“你的猫怎么长得那么怪,那么丑啊!像个包公似的!”某位八卦的邻居来说话了,我是个薄情之人,世间万物从不放在心上,人事的口角,我也是懒得争。但是可能今天喝了两杯白酒,一股热气涌上头:“关你什么事!”,拍拍衣袖,关上房门。
我不会亏待属于自己的东西,无论好坏,可能这是一种责任感吧!一日三餐,住着温暖小窝,这只猫,慢慢地也大了。不过体型是大个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只猫变得更温顺了,走个路四只脚小心翼翼地迈开,生怕会摔跤一样。我疑惑,但我太懒了,看了一眼猫,就踩着拖鞋去床上躺着。
昏昏沉沉的日子,拉开厚重的窗帘,上面一些灰抖落下来在阳光下纷纷扬扬的,终于有太阳了,什么东西粘上点阳光都会变得不一样。我看到了我的猫,它躺在小窝里,有两个脑袋在它肚皮毛边探出头来。我有点震惊,这包公当妈了,我一直都不知道!跟猫对视了一下,我就跟自己说以后记得买多点猫粮,然后转回身去,继续我自己的生活。
我亲眼看见一只母猫可以对它的孩子那么柔情,小猫去洗手间溜达,把毛都弄湿了,它一口一口帮小猫添干,就好像母亲的温暖抚摸,在阳光下格外刺眼,我内心好像被什么触动了,心烦意乱,一口气把窗帘拉上,许是被我的粗暴吓到了,它一把护住了小猫,把它藏在自己身下。喵了一下,我转头,拿起桌上的玻璃杯,灌了一口冷水。
那天我出门比较急,竟然把门忘关了。在路上忽然想起门没关,但转念一想,自己吊儿郎当的生活,房里就算进了小偷,也没什么可怕的,再加上我懒,最讨厌路途的奔波,那些步伐声也太令人烦躁了,我想与世间隔离,但是好像我打不败这个叫生活的怪物。
我回来了,我的猫在家里站着,四只脚矗立在地板上,眼神有点怪异,空洞,迷离,还是绝望?第一次我有种伸手去摸它的冲动,当我的手触摸到那温暖的毛发,感觉自己内心的冷冰都要融化了。它喵了两声,就向门口走去。我跟上了,在一个转角,我看到了一只灰毛的狼犬,它面前的两个血淋淋的东西,剩余的那黄色的毛,那白色的耳朵……这不是我的小猫吗?我瞳孔放大,愣了一瞬,径直走到犬的面前,我还没出声,犬跑了。我看着小猫的母亲,心里有点酸,吹着楼梯窗口的风,真的冷嗖嗖的。
我埋葬了那两只小猫,想叫我的猫也来看看这个墓碑,才想起我的猫竟然还没有名字,叫什么呢?就叫包公吧,形象生动,关键还不用多动脑筋。包公被我抱来了,第一次抱,才发现这只猫那么暖,刚想开心亲它一口,对上了那双忧郁的眼,我心里也不是滋味。
我觉得包公是个明白“人”,知道自己不讨人喜欢遇到欺负也不会还手,知道自己孩子死了也要学会淡定,但是我不明白那么聪明的它,为什么不回家?迷路那是不可能的,除非……最近阴雨连绵,刚好是那个路上行人欲断魂的清明节,灰蒙蒙的天,让人越看越不舒服。灌了两瓶啤酒,我决定打着我那把破伞去寻它。
它会去哪呢?我首先找了那个小猫丧身的地方,没有!旁边的小边小角,凡是可以放下包公身体的任何地方,没有!我甚至去一户一户去敲了房门,去低声下气问那些我一直不理睬,没有见过面的邻居,没有!我把这个月剩下我饭钱买了两箱啤酒,关上房门,喝个天昏地暗,我心里感慨,还是白酒好啊,一瓶就醉,就是有点伤胃。
我以前是个薄情之人,我会豪气地说,世间事,没有一样可以让我忧愁,可是……现在,浆糊般的脑袋,还是会浮现我那只亲爱的包公,我无力地拿起了手机,打开了我以前嗤之以鼻的度娘,输入“猫为什么长时间不回家?”弹出的了一条“猫感觉自己快要死亡时,会自己躲起来,不被人发现,这是一种离开的体面。”体面个屁!我破口大骂,但是声音却是格外温和,我变得不懂自己了。
我想说记忆是个很讨厌的东西,让人记住了美好,也记住了悲伤,然后我们就在不断回想中,如陷苦海,垂死挣扎。我从来不说很腻歪的话,但是当我平静下来,翻开了相册中唯一的一张包公的相片,真的好想说:“我最亲爱的你啊,在我看不到的世界里,愿你远离不幸,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还有,下辈子擦亮点眼,别再跟一个像我这样的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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