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父亲

在这充斥着奇怪气氛的家里，我已不知如何自处，无论是父亲还是母亲，不知从何时我与他们的交流开始变得微妙起来。

当时还没有搬家，父亲偶尔还会与我聊天，甚至是逗我笑，我仍然记得那个夏天的我总是会买同一种草莓味儿的冰棍，百吃不腻。那夜，父亲喝醉了酒，说话都迷迷糊糊的，在我正躺在床上，专注于眼前的电视机时，他竟是醉笑着从身后拿出了一支冰棍，问到：“要吃吗？”我哭笑不得，应道：“大晚上的，吃什么冰棍？”当第二天吃着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冰棍时，甜的似乎不是冰棍，而是这充满趣味的日常。我却从未想象到未来会完全转到了另外一个方向。

儿时的日常，趣味总是多得有些不可思议，却总能与父亲愉快地玩耍，纵然他很忙，却也能抽出时间来陪我瞎闹。

搬家后，生活有些波澜起伏。当小学同学约我出去看电影时，我与母亲商量后，她同意了。考虑到还要上钢琴课，我答应母亲会在上课时间前赶回来。就在我将要踏出门时，父亲却是叫住了我，直接明说不准我去，毫无理由，我反驳，将希望的眼光朝向母亲，她却是摇摇头，劝我别去了。我是震惊的，约定竟是如此的脆弱，我只好大声说：“那我的同学怎么办，我都答应了……”“我去和你同学说你去不了了。”母亲竟这样说出了口。我哑然。我竟是可以想象到我在朋友中成为了怎样一个人。在多年后，约我的那位朋友与我回忆，提到那件事时，她说道：“就是因为这样，你们家管得太严了，我们都不敢叫你出来玩了。”内心如同被针刺了一下，我只是尴尬地笑笑。

上了初中后我放弃了钢琴，而我的父母不断提起，更是挖苦我。一次，在填表填到特长那一栏时，父亲竟是道：“你连你唯一的特长都没有了。”我默然。

从小喜欢画画，还曾经参加了各种所谓的绘画班，到最后似乎什么都没学到。上了初中后，原创能力趋于零，临摹技巧却飞速地增长，开始临摹各种各样的图画，纵然只是没有个人灵魂的复制粘贴，我也乐在其中。当我又完成一次临摹时，父亲却直接和我说：“画画有什么用，又不能让你考上大学。”我却选择继续画，又坚持下去。一次外出去父母朋友家吃饭。当三家人讨论自己的孩子擅长什么时，有人提到了我画的画，一句话如同一道晴天霹雳，我记忆尤深：“她画的画都不叫画。”悲伤涌上心头，我只是低下头罢了，强忍住心中的愤怒。直到高一我仍然不停地画着，直到现在也画着黑板报，高二的繁忙和父母的冷漠，让我动笔的次数越来越少。我现在只有一片迷茫，我闲暇之余，究竟想要做些什么，我又喜欢做些什么呢？

从初中起，父亲就减少了和我聊天的次数，初三更是少得可怜。在吃饭时，经常会放英语听力，他便说：“不要说话，听听力。”即便没有机器发出来的声音，他也会说：“不要说话，专心吃饭。”这或许是对的，可后来，我却不知道父女间还有什么能说的了。以致于母亲出差时，我们两个人在家中，他除了会叫我出来吃饭喊一声我的名字以外，我们除了沉默还是沉默。就算我主动打破寂静，对话的模式也总是这样的，我开启一个话题，无人应答，当我叫三声爸爸之后，他才会不耐烦地转过身随意的应付一下。而如今的高二，更是可以做到我不开口，在家中我们便一句话都不说。如若不然，便是争吵。

当我抱有憧憬的大学，在回家的路上提起时，父亲却说：“你已经晚了。”我差点以为耳朵出问题了。随即便一发不可收拾地吵了起来，炸满了整辆车。

我似乎已经不再明白我的父亲了。当他在街头看到一个调皮打闹的孩童时，我瞥见他的笑容，我明白那不属于我，可我走上前后，刚才温柔的笑容却仿佛是一个梦。

至今，回忆起昨天或是从前，无论是令人欢喜的事，还是那些争吵的开端、过程，我都只能默默流泪。童年所喜欢的那个父亲，究竟去哪了罢？

记忆里的他笑靥满面，如今却是面无表情，和抬眼就能刺疼我的目光。我不明白，却也从未明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