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是个尴尬、贫潦的季节。菜园子里没有鲜美蔬菜;没有随处可见的花生 红薯地,为放学或放牛的小伙伴们提供免费的零食;就连用来煮饭的柴火也是青黄不接。经过一个寒冬,头年留的干柴火已用完。
灶堂里新鲜的映山红枝丫烧的“噼啪”响,那是水与火的战争。噼啪了几声,最终还是熄灭了,只剩未干的水分还在“呲呲”作响。坐在灶堂后的梅花手上捧着一本借来的《故事会》正看的入神,完全忘了烧火煮饭这回事。
“啪”的一声,一根碗口粗的棍子落在了梅花的身上。盛怒的母亲吼道:“你是那读书的料?天天抱着个书,什么都做不好。让你煮饭成了粥,让你烧火锅都凉了……”。母亲一把拉开她,不再说话,低头去重新点火,灶堂里又传出噼啪声。自知有错的梅花站在边上痛得不敢吭声。想起上次因煮饭成粥,母亲曾扬言烧书,疼痛之余,梅花不由把攒书的手紧了紧。
几天之后母亲问她为何行动别扭,她才敢说那一棍让她疼痛至今。
在那贫困落后的小山村,除了课本外,梅花很难看到更多的书。她喜欢书中的世界,那里没有母亲埋怨贫穷的声音;没有父亲疲惫的身形;没有弟妹们嚎啕大哭后母亲的责令。
二爷爷是村里看风水的先生,是村里学问最高的人。也是有着最多书的人。当时的梅花还不能真正明白羡慕是什么样的一种体会,只知道在心里想,为什么我不是二爷爷的孙女。
在农村,风水先生很受人尊敬。找二爷爷看风水的人来时都是带着敬意征询,但都不得不逐次提高音量,最后失礼的对着他的耳朵吼问。因为二爷爷的耳朵很聋。所以那些来找二爷爷看风水的人,不管最后有没有得到答案,临走时嘴里总是在嘟囔:“耳朵怎么这么聋”!
在一年夏天,二爷爷被屋角掉落的瓦片擦伤鬓角后,就意识迷糊,卧床半月后离开。走时很安详,没受太多苦。大人们都说这是行善积的福。
这之后,二爷爷家的厕所里经常会有被他孙女们撕掉用来擦屁股的残书。梅花趁没人总爱溜到二爷爷家厕所里拿出那些残缺的书,那些残章总是让她的心绪难宁——如:尉迟恭是否救出薛仁贵?寇准背鞋访六郎是否成功?这些都促使她的小脑瓜在想办法,怎样才能看全一本,二爷爷留下的书。
四年级的梅花已经有了不少读过的课本。一日,她唤来堂妹,随后拿出厚厚一沓课本,说用两倍厚的书本换她家的一本故事书。在她的“循循善诱”下,终于“得逞”。梅花终于拥有了第一本故事书。
那本书有着淡黄色封面,上面是黑色线条勾勒出,一个妙龄少女在井边,对着木桶里的水,笑盈盈地整理着头上帽子,帽子正中有一颗闪耀的五角星。这本书就是《朝阳花》。
当时的她并不懂什么是朝阳花。
在那本书的结尾处,梅花知道,不停转换方向,永远向着阳光生长的向日葵是朝阳花;不畏艰难,永远向着目标前进的小主人公小兰是朝阳花。
她爱 朝阳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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