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自己的伤痛都记在了萧晨账上,我咬牙切齿地等待着有朝一日与他秋后算账。萧晨也被伤到了,他也有好几笔帐等着要和我算。
1996年6月,我昏昏沉沉地回到了中国。
萧晨到机场接我。
见到萧晨的瞬间,我感觉一切都是不真实的。我面前站着这个我熟悉的男人,但是,他让我感觉陌生,我好像活在一个醒不过来的噩梦中。
我们回到了家。
我们一走进家门,我母亲便抱着女儿小美迎向我们。
不到一岁的小美已经在一个多月离别后不认识我了,她躲闪着拒绝我的拥抱, 却张开胖胖的小手,扑向萧晨,她红红的小嘴唇一动,轻柔地发出了一个声音:“爸爸!”
五十多天不见,我可爱的小美居然会叫爸爸了。
萧晨紧紧地将小美抱在怀里,在她粉嫩的小脸上“啪”地一声留下响亮一吻。
这一画面永久地定格在我记忆中。
我隐隐地知道小美会是我刺向萧晨心口的一把利剑,只要我握剑的手指头轻轻一搅动,萧晨就会疼得内脏出血; 但是,小美也是萧晨留在我身边的卧底,我只要看上这孩子一眼,就舍不得对她父亲出手太重———其实,就算没有小美, 我也舍不得对萧晨出手太重。
我和萧晨变得十分冷漠,我们无法沟通,一个人一张嘴就会伤了另一个人。我想向他叙述我在巴法罗几乎精神失常的遭遇,但一开口便成了对他的指责。他想对我说我以自杀恫吓给他带来的痛苦,但他若一动唇便成了对我的控诉。我们变得无话可说。
萧晨领导下的滨晟公司又赚到了大钱,我却有不祥之感。
我预感到一场更大的风暴会向我们袭来。 萧晨让我胆战心惊,给大老板做老婆稍不注意就会变成了给阶下囚做老婆。
你当初一不留神爱了这样一个男人,后来又一不小心没拦住让他发达了,从此以后他就开始走钢丝,你也不得不跟着他一起走钢丝,钢丝下面是万丈深渊,稍不注意你和他就一起粉身碎骨。
事情都已经这样了,他还在钢丝上翩翩起舞,他还拉着一个小三在钢丝上与他共舞。你却要跟在他与她后面、一只眼看着他们翩翩起舞并为之深感痛苦、另一只眼看着 你不得不走的钢丝,你还没有能力下钢丝。
你不知道你最终是移情别恋的大老板太太还是另结新欢的阶下囚老婆,你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无论你拥有大老板太太的名分,还是拥有阶下囚老婆的头衔,你都被打入冷宫。
有一天,萧晨对我说:“咱俩都太聪明,也都知道对方的软肋在哪里,你可以捅到我的软肋,我也可以捅到你的软肋。咱俩谁都欺负不到谁。不如,咱俩散伙,各自找好欺负一点的去欺负。”
我哭笑不得,问他:“你不欺负人不能活吗?”
他很确定地道:“当然不能活!” 他接着解释说: “人在江湖上混,心里总有一些不痛快,总得欺负欺负人才能活。”
萧晨,你这是在向我求饶啊,你说咱俩都太聪明,都知道对方的软肋在哪里。
且慢,我得好好想一想,你的软肋到底在哪里?我不能辜负了你夸我聪明⋯⋯
不就是斗智斗勇互相折磨吗?那就各出各的牌,各下各的棋,看谁棋高一招了。
我还不信我找不到你萧晨的软肋了。等着,我慢慢找,找到后我还有什么好客气的?直接捅了你再说。
本小姐一向怎么痛快怎么来,面对一个跟我叫板、死都不肯答应专一忠诚的男人,我作死拉倒。我宁可去死,也不能被萧晨你就这样嚣张地欺负了。
你若偷鸡摸狗在外留情,你唯一的出路就是瞒天过海、心怀内疚面对我; 你现在居然敢公开叫板,我必迎头痛击。大不了鸡飞蛋打,鱼死网破。我可以去死,但只要我活着,就算我只剩一口气,我都不容你在我面前如此放肆,士可杀不可辱。
萧晨也做过挣扎。他原本内心善良,他对我也曾有过真挚的感情,他也无法理解自己为什么现在内心里都是对我的恨。
有一天,他忽然对我说:“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心里会那么恨!我也不明白我自己为什么会那么狠!”
我知道他这句话里说的“恨”和“狠”并不仅仅是对于我,而是对于包括他公司员工在内的周围人。
他被魔鬼附上了,魔鬼借着成功让他骄傲,借着骄傲让他疯狂,此时的他已经无法摆脱魔的纠缠。
萧晨在报复中感受着快乐,同时也在报复中痛苦不堪。良知无法在膨胀和嚣张中彻底泯灭,他夹在善良和凶狠之中,备受折磨。
萧晨希望我在他的面前消失,他希望拥有和其他女人在一起生活的自由, 但他又不能完全放下我们昔日的情感,更不愿意背负抛妻弃女的名声,于是,他打算让我带着女儿去北美生活。他将保留与我的婚姻的纸,但他不要和我在一起生活。
他不断地说服我,也开始花重金为我母亲办签证以确保他的女儿除了有一个半疯的妈看护之外还有一个脑子正常的外婆照顾,这样他的女儿才不会出什么事。至于孩子半疯的妈将来会不会彻底疯了,他已经顾不上了。
我知道萧晨已经铁了心地要将我打入冷宫,接受是我唯一的选择。我被迫同意了萧晨的安排,开始着手准备带着女儿和母亲去加拿大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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