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干旱少雨的夏天,每天下午,火辣辣的太阳灼烤着大山,空气炙热而干燥,每天早上穿过田野去仓谷时,我都能感到野麦茎在脚下噼啪折断。
一个琥珀色的早晨,我在为母亲的急救顺势疗法制作药剂。我从基本配方里取了15滴——它被放在母亲的缝纫橱里,以免被误用或污染——将它们加到一小瓶蒸馏水中,然后我把食指和拇指环绕成一个圆圈,让小瓶穿过。母亲说过,顺势疗法药剂的药效取决于小瓶穿过手指圈的次数,取决于能从中吸取多少能量。我通常套50次才停下来。
爸爸和卢克在离家1/4英里远的牧场上方的废料场里,爸爸雇了一台汽车破碎机,准备过几天使用。他们俩正在为此做准备。卢克17岁了,他身材瘦健,肌肉发达,喜欢户外。他和爸爸正在从邮箱里抽汽油,因为有爆炸的危险,汽车在被压碎之前必须先卸掉油箱,每个油箱都得抽干拆除,这是一项费时的工作,先用锤子和木桩刺穿油箱,然后等着燃油漏完,最后用割炬将油箱安全移除。爸爸发明了一个省事的办法,一根高八英尺的粗大铁钎。爸爸会用叉车吊起一辆车,卢克指挥他开车,直到油箱位于铁钎正上方,接着爸爸放下货叉,如果一切顺利,油箱会被长钉刺穿,汽油会从中喷涌而出,正好流进爸爸焊接好的平底容器中。
到中午时,他们抽干了大约三四十辆车的油箱,卢克把汽油装在五加仑容量的桶里,然后一趟一趟穿过院子,提到爸爸的平板卡车上。有一趟他绊了一跤,他的牛仔裤被一加仑汽油浸透了,夏天烈日当空,几分钟就把牛仔布晒干了,将汽油都装到卡车上后,他回到家吃午饭。
我记得那顿午餐,那么清晰,令人不安。我记得砂锅牛肉土豆湿黏的味道,记得冰块倒入高脚杯叮当作响,杯身在夏日的高温下沾满水珠。我记得母亲让我洗盘子,因为她饭后要去游他州咨询另一位助产士有关一例妊娠并发症的问题,她说她可能不回来吃晚饭了,冰箱里还有汉堡。
我记得笑了整整一个小时,爸爸躺在厨房地板上讲笑话,关于我们这个小村镇最近通过的一项法令,一个男孩被一条流浪狗咬了,所有人都气愤至极。市长于是决定限制每家养狗的数量不能超过两条。问题是,咬人的狗根本就不是家养的。
“这些政府官员真是天才。”爸爸说,“如果你不给他们盖个屋顶,他们会呆呆地看着天下雨,直到淹死。”我笑的肚子都疼了。
卢克和爸爸回到山上,把割炬准备好。此时,卢克已经把汽油湿透裤子的事忘了个一干二净,当他两腿夹住割炬,火石与钢相撞,小火星立刻窜成火苗,吞没了他的腿。
以下这个片段,我们会一直铭记,一再讲述,终使其成为我们家的传说。卢克怎么也摆脱不了被汽油浸湿的牛仔裤。那天早上,他和往常一样,用一圈麻绳扎着裤子。麻绳很滑,需要系一个死结才不会松开。他穿的鞋子,也没帮上忙,破破烂烂的钢头靴子,几个星期以来,他一直是每天早上用胶带把鞋粘住,到晚上,再用随身小刀割开。卢克本来几秒钟就能切断麻绳砍开靴子,但惊慌失措中,他拔腿就跑,像一头被枪瞄准的雄鹿,一路狂奔,把火播撒进被炎炎夏日炙烤的又干又脆的山艾和麦草中。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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