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目的地发现并不是秋秋所说的四合院,那是一个小小的四方院子,院门开在院墙的一角,门后是简陋的照壁,院子不大,几乎没有什么摆设,往里面朝大门方向的是大厅,大厅左右各有一间厢房,右厢房前面是厕所和厨房。
我们到的时候,里边的人们正在准备午饭,见我到来,纷纷过来和我打招呼,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堆满了灿烂的笑容,仿佛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一般,我本是个内向,拘谨的人,他们的热情让我一下子没有了拘束。
午饭摆在厅里面,厅里没有桌椅,大家用泡沫拼图在地上拼出一大块来,几个大菜盆放中间,外边一圈整齐地摆放着饭碗,饭碗上放着筷子,最外圈坐着人,先坐下的人并不去动碗筷,我也跟着在一个位置坐下,我看大家都这么坐着,也不好意思先动筷子,像他们一样端正地坐着。
等人到齐坐定,有人发问:今天轮到谁了?然后一阵叽叽喳喳之后,一个女孩站起身来,给大家鞠了一躬,唱了一首歌,唱完后大家纷纷鼓掌,然后才正式开餐,几个菜盆装的都是一样的菜,好像是土豆,我带来的坛子辣椒显然很受大家欢迎,大伙一边分着,一边向我道谢。
我私底下问秋秋:你们这怎么这么穷,桌椅板凳都没有,这个菜也太寒碜了。秋秋说大家都是在创业初期,凡事都要省着点。我觉得也有点道理,我又问怎么没看到小珍。秋秋说小珍跟其它合伙人一起进货去了,下午才会回来。我说好吧,有空带我去看看你们的店子。
要说这饭,是真不好吃,但是大家吃得都很开心,有说有笑的,席间但凡我表现出一点点优点,说出一句有些许道理的话,立刻会引来大家的颂赞,所以尽管饭很难吃,我也和大家一样开心。
吃完饭,立刻有人过来帮忙收拾碗筷,我颇有点不好意思,想着自己去收拾一下,被拒绝了,帮我收碗的人说:你是我们的贵宾,怎么可以让你干活呢,你就安心地休息吧。我拿眼神询问秋秋,秋秋也说:嗯,我们这里就是这样,你不用管的。
吃完饭不多会,有些人出去了,说是要去店里看看,还有些人则留在家里,说没什么事,在家休息休息,小帅说我坐那么长时间的车,累了可以去午睡一下,其实我一路上满怀期待,到了这里又受到大家的欢迎,脑子一直很兴奋,根本没感觉累,但听他这么一说,也觉得是可以先睡上一觉,再说了,客随主便嘛,便听从他的安排,去了左边的厢房。
厢房里边和厅里一样,什么家具都没有,泡沫拼图铺满了地面,上面整齐地放着几套被褥,有两人已经席地而卧,打算睡午觉了,见我进来,赶紧起来,热情地帮我安排位置,让我受宠若惊。
虽然脑子很兴奋,但身体是真的累了,这一觉我睡得很踏实,等到醒来时,似乎已经是傍晚了,我坐起身来四处看,脑子还有点恍惚,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这是哪里,先前睡在我旁边的几人都不见了,可能早就醒了起床了吧。
我戴上眼镜,走出厢房,来到厅里,厅里有两个女孩,一个女孩对着墙上的一面缺了一个角的圆镜给自己编辫子,另一个女孩手里拿着一本书,轻声地唱着歌:不让我的眼泪陪我过夜,不让你的脸梦里相对,爱的潮水已经退,我的真情不再随便给......
我开口说:你唱得真好听。两个女孩闻声一起回头,看见我,编辫子的女孩笑着说:你醒了?这一路上辛苦了吧。我说还好还好。唱歌的女孩刚被我夸了,脸红红的,说:你要是喜欢听的话我可以唱给你听啊,要不要我教你唱呀?我说:好哇。她却没有再接话茬,而是把手上的书递给了我,我接过看,是一本很旧的歌本,印刷的,书页已经发黄,边角破烂,封面和前面的一些页码都没有了,确切地说这是半本书。
歌本里尽是一些老歌,这歌本和这院子,和这屋子里的一切一样,显得破旧不堪,但又让我感到莫名地亲切和温馨,恍惚间我觉得,我是不是曾经来过这个地方?
唱歌的女孩把歌本给了我之后就出去院子里了,编辫子的女孩见我发愣,对我说:你会打牌吗?他们在外面打牌,你一起去玩玩吧。我笑着点点头应了声:好啊。
我放下歌本,走到厅门口,果然看见小帅和另外两个男孩子在院子唯一的一张桌子上打扑克,看见我连忙招呼:快来快来,一起来打牌。其中一个起身,把位置让给我,我也没再客气,坐下来问他们打什么,他们说随便我。我说我只会斗地主,他们说那就斗地主吧,并执意让我洗牌抓头牌。
我边洗牌边调侃说:你们是不是天天打牌呀,这牌都磨出毛边了,他们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说:也不常打,上班的时候要努力工作,今天恰好没事,就娱乐一下嘛。
我打牌的水平烂,平日里我都不敢上桌跟别人玩,但是因为他们的热情,我似乎也不在意了,心情一放松,牌技似乎也提高了,他们连连夸我会打牌,牌打得真好。整个牌局一片和谐,无论输赢对错,大家都彬彬有礼,不争不吵,全然不像以往二十几年里见过的牌桌上争得脸红脖子粗的景象。
那天的天气真好,夕阳暖暖地照在我们身上,有微风轻轻地吹进院子,我十分陶醉,这里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编辫子的女孩,唱歌的女孩,亲密和谐的牌友和牌局,包括破旧不堪的陈设,这些像是梦里才有的景象让我心神荡漾。如果可以,我真的愿意一辈子待在这里。
期间陆陆续续地有人从外边回来,回来的每个人都如同刚见我时和我热情地打招呼,其实我也忘记了他们到底是不是之前见过的人们。人似乎比中午时多了一些,秋秋也回来了,女孩子们回来之后又开始张罗着做晚饭了。
等到快开饭的时候还没有看到小珍,我心里有些不安,问秋秋,秋秋表情有些不自然,她说:她可能要吃完晚饭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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