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累

村庄里，山坡上，白雪皑皑。犬叫声，鸟鸣声，烟囱里青烟滚滚。

一女子左手拿柴，右手拿煤。阴冷潮湿的屋里，炉火奄奄一息。女子添柴点火，烟雾缭绕。时针指向十一点整，她等待的人迟迟未归。

院门敞开，门外黑漆漆一片。山路弯曲，山内有山，山外还是山。

女子将饭菜放在锅里保温，灶台下的火苗忽明忽暗。公鸡一声鸣叫，女人揉揉眼睛，望向窗外。路面被白雪覆盖，脚印，轮胎印，没留下一丝痕迹。手机里传出来一遍遍不在服务区的声音，女子守着炉火，心急如焚。天空扯下黑幕，鸟雀归巢，耳熟的汽车轮胎碾压雪地的声音，由远及近，直到飘进屋里。

女子急忙起身，来者何人？男人将她拖到车上，边说边开车，昨天风雪交加，你男人在扶贫的路上出了车祸，被村民送往医院。女子浑身无力，喉咙里似火苗在燃烧。

手术室外，村民在守候，村干部背着手踱步。女子跌跌撞撞寻问医生，双腿很难保住。女子犹豫片刻，只要活着就好。

男子截肢，醒后痛哭，失去双腿，今后我怎样搀扶你？女子含笑落泪，今后我就是你的双腿。

冬去春来，绵绵细雨，揉碎了时光。晨间，女子种花，男子施肥。男子浇花，女子锄草。中午，女子做饭，男子烧火。夜晚，灯光下，女子读书写字。男子望着她发呆。

女子问：“看我干嘛？”

“时间过得好快啊！不知不觉，我们都老了。”男子挪动身体，拍拍女子的头发。

“人都会老的，不老是妖精。”女子温柔的笑容挂在嘴角，“如果重新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你还会娶我吗？”

男子犹豫着转身靠墙，女子放下书，不解地望着他。

“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不会娶你…”

女子眼含热泪，颤抖着身体站起来，“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拖累你……”

女子笑中藏泪，“夫妻十年，虽然我们的日子过得平平淡淡，但是，这种感觉我很踏实，因为有你的陪伴。”

“你不嫌弃我？”

“我愿意被你拖累。”

窗外，一轮明月映在他们的眼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