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小化工厂的生产车间,工作辛苦,收入微薄,不过我这个人胸无大志,再加上我那时还是二十多岁的小伙儿,浑身上下有使不完的力气,即便是装满产品或原料的大桶,毛重两百多斤,放在推车上我也能健步如飞。
很快,三个月就这样过去了,我通过了考核被调到了研发部的实验室,开始了我那原本并不喜欢但是却作为专业学了四年的化工实验。开始了每天的瓶瓶罐罐,这倒是有点类似于饭店的刷盘子洗碗。至于所做的实验结果,它又不能自己会说话智能地告诉我,我自然也弄不出个所以然。不过好在我是个新人,试用期的表现还算可以,他们便也不是那么“急功近利”,实验室的主任对我还不错,总是告诉我“慢慢来”、“多看看书”。
只是不久后新来了一个让人恶心的老朴(piáo),这个七十来岁的老头给我留下的印象简直不可描述。虽说北方的夏天也热、人也怕晒,可是那些大姑娘小媳妇走路打伞也都是上午九、十点钟之后的事,他却在早上七点多微风习习的上班路上打着个遮阳伞,这算怎么回事?
老朴是一个老教授,听说退休前还是我们系的系主任,别看一大把年纪了,走起路来腆胸挺肚还左右扭着屁股的身躯顶着一张保养的相当白净的脸,再加上他盯着人家小姑娘那扑朔迷离的眼神,实在是让人提不起好感。
总之,这个老朴让我之前保持了多年的对知识分子的崇拜荡然无存,甚至认为一个人的品行跟他有肚子里有多少墨水扯不上关系。
老朴来了之后就是我们研发部门最大的领导,我们实验室的主任也归他管。紧接着他又介绍进来了七八个所谓“他的学生”,实际上都是他在上一家公司的下属,因为老朴跟他之前的老板因为待遇问题闹翻了,索性他就将人家的实验室人员来了个一窝端。
搞笑的是一次老板给我们这些新进员工开会,老朴也在,老板在会上除了宣扬那在我看来可望不可及的“创造与分享”理论,还讲了他的创业史,当老板刚讲到“这个厂子开始生产的第一天……”,老朴突然站起来大声喊:“那天我也在,整整盯了一宿”。老板的思路瞬间被他打乱,愣在那里好半天。然后冲大家笑了笑,说道:“那时候我还年轻,缺少经验,因为我们当时是校办工厂,所以那天学校就安排了几位老教授过来帮着看看,对,朴老师也在”。这时候你再看老朴的表情,别提多得意啦。
更搞笑的是实验室每周的例会,老朴既然在那个领导的位置上,主任也就礼貌地每次都会让他讲两句,可老朴一开口,主任立刻傻眼,因为老朴总是一成不变地说我们这个老板多么的“仁义”,对,他当时用的就是这个词,然后接着就开始骂他的上一家老板是多么的混账王八蛋了。一次、两次、三次之后主任就再也不敢在会上让他开口发言了。
也许是我总是对老朴敬而远之,他自然也就不会把我与他的那些学生同等看待了。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日子每天就这样过。
直到有一天,我下班后在校园中遇到了一个学弟——小李子,这个小李子以前经常和我们班的兄弟们一起踢球,所以混的比较熟,不过他那时候在我眼里就是我们学校的“小李飞刀”,印象中他总是穿着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是哪个女朋友给他买的衣服出入我们宿舍,不过尽管他认为世间女子皆可抛,可是凭着帅气的外表、聪明的大脑、挺拔的身高,还有那经常在足球场上演单刀赴会的风骚,让许多女孩子前仆后继地飞蛾扑火之后仍然不哭不闹。
之所以会在这里提到小李子,是因为他那天对我说的一句话。或许是孤身“留”在校园的我感觉到了孤单落寞,所以那天遇到小李子之后,跟他唠了很久,工作的事也跟他说了,记得最后他给我撂下一句“我觉得你就是不敢走出去,像你这样坚持着有啥意义。”
是的,我到底在坚持什么呢?人总是在不同的时候会有不同的想法的,如果说刚毕业的时候我是因为没有盘缠才不得不留下,那我现在还在这里又是为了什么呢?也就是从那一天开始,我的心里便有了这样的困惑。
真正使我决定离开的却是另外的事情。
我们的老板主办了一个产品研讨会,会议的主题是推广我们研发部的新产品,我们这些内部员工被安排做了听众,邀请的嘉宾据说都是当时在那个行业的权威专家。当我看到一些头发花白、走路离不开拐杖、上个台阶需要人扶着的专家们一进会场,我便开始打起了瞌睡。好不容易熬到了产品内容介绍结束,开始了专家“评审”,第一位专家发言时颤颤巍巍,用他那喝粥都漏风的嘴一张口就是我们又“填补了国内的几项空白”,我不得不合上了早已无法睁开的眼皮,顺便也就闭上了耳朵。当然后面的专家讲了什么,我是无从知晓了。总之是研讨会的“评审”圆满通过,有关这几样产品的实验内容要整理成论文发表在行业的权威期刊上。
论文自然是顺利发表了,可是当我看到那熟悉的实验内容上署着一些完全陌生的名字时,我就下了决心要离开了。
从入职到离开,我在那个小工厂做了一年零三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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