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礼貌优雅地进行对话说理？

网络骂架是一件习以为常的事情，潜意识里也会把这些喷子，划归到没文化没素养的愤青里去。但是，读书群里发生了一件小风波。

两位书友因为立场不同、观念相左，言语中有太多情绪预设，最后互骂对方是“文明之癌”。

于是，之前的先验假设就难以成立，这不能不令人唏嘘并反思。为什么在公域网络环境里，我们就不能好好对话呢？

01 戈得温法则

美国知名律师迈克·戈得温曾经在1990年提出，当一个对立的讨论不断延展时，参与者用纳粹或希特勒类比对方的概率趋于100%。此法则先是用于网上的在线辩论，现在也用于一般的政治辩论。

现在，“戈得温法则”泛指用坏的字眼将对方妖魔化，比如运用非人化、低等动物或妖魔鬼怪的比喻，或者是公认比较邪恶、丑陋、肮脏、危险的观念，像牛鬼蛇神、文革余孽、文明之癌诸如此类。

当双方开始互相抹黑对方，进行人身攻击的时候，辩论就难以为继，整个公共话语环境也变得非常糟糕。如果再拉帮结派，搞势力敌对，就会凝聚越来越多的非理性群众。

群氓们极具排他性、压制性和暴力倾向，势必进一步支持极权统治惯用的驭民逻辑和合法性：为了高尚的目标可以不择手段地实行任何对个人的排斥、钳制、压迫、残害。

而这非常不利于优化政治制度，培育良好的社会风尚，传承人类文明中的自由、平等、开放和理性的价值观念。

那么问题来了，我们应该如何礼貌优雅地进行对话说理呢？

02 明亮的对话

最近刚好读了徐贲老师的《明亮的对话：公共说理十八讲》，深受启发，分享出来，以飨读者。

徐贲老师，1950年生，美国马萨诸塞州大学英语文学博士，加州圣玛丽学院英文系教授，复旦大学社会科学高等研究院兼职教授。其深谙说理教育培养之道，在美教授论证说理课程20余年。

而《明亮的对话：公共说理十八讲》是国内首部系统论述公共说理的著作，实践性与人文性兼备，是培养有效思维、学习理性话语的启蒙读本。也是徐贲老师专门为中国年轻读者写的。

《明亮的对话：公共说理十八讲》是由一篇“论文”（前言）和18篇各自独立的“随笔”组成，从说理的定义，说理的章法结构，古典修辞理论，争议点理论，以及如何识别逻辑谬误、歪理邪说、洗脑宣传，到公共说理适宜的社会政治环境等方面，来阐述公共说理的核心要义。

公共说理必从定义开始，因为只有界清概念范畴，才能避免理解偏差、鸡同鸭讲的现象。定义的方式有很多种，可以描述、分析、比较，也可以举正反例，甚至照搬词典上的定义，或者自己特指某些内容。

而公共说理的“理”是一个由“理由”来充分支持的“结论”，需要贡献出结论的论理或推演过程；它包括陈述类或评价类的主张，然后给出事实、权威意见等证据或理由，最后还需要根据听众的反驳，给出合适的中介保证。

举个例子吧， 亚里士多德最经典的三段论推演逻辑：

大前提：所有人都会死；

小前提：苏格拉底是人；

结论：苏格拉底会死。

而用主张-理由-保证的说理结构的排列组合如下：

主张：苏格拉底会死；

理由：苏格拉底是人；

保证：所有人都会死。

是不是so easy？这种结论先行、步步论证的逻辑，不仅可以用于公共说理、公共写作，还可以向领导汇报工作啊。

亚里士多德认为说理不仅仅需要逻辑，还需要信誉和情绪；而图尔敏论证模式中除了主张-理由-保证之外，还特别强调说理者的语气，并积极响应听者的反驳。

03 说理是摊开的手掌，不是攥紧的拳头

回顾下小风波事件，两位学识渊博的书友，在对话中有太多情绪带入，没有积极回应对方的反驳意见，及时调整对话语气，导致公共说理变成了恶性激化人际意见对立的语言暴力。

说理是摊开的手掌，不是攥紧的拳头。既不能做哑巴吃黄连，有理说不出；也不能霸道专横，有理就是有理，谁不听跟谁急。

公共说理是要通过交流，说服达到目的，是一种对话，不是独语，需要逻辑、语言和思想结合在一起。逻辑严密的说理语言也会谦和有礼，仔细定义使用的概念，不用侮辱性字眼，不带吵架的腔调，少用带有预设情绪的词汇。

理性说理在思想上也会倾向于自由、平等、尊严等价值观，主张包容、尊重他人权利、反对压制不同意见。只有大家在公共说理上达成共识，才能维护公共生活秩序，营造良好说理风气。

良好的公共说理风气，包括以真实为原则，以宽容为底线，以追求正义为共同价值，以理为根基。而这离不开适宜的社会和政治环境——社会必须拥有公民说理可以诉求、依据的普遍价值；政治必须尊重和保护他们自由、平等交流的公民权利。

只有这样，说理才可以成为明亮的对话，公民才具有自由精神、独立思考的人格特质，社会才能营造出良好的民主政治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