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雅一上班,小莉看见她就跑了过来,问:“小雅,你昨天请假是不是感冒了?”
“嗯,突然发热。”
“已经好了?”
“当然,你不觉得我现在的气色很好吗?”
小莉故意左右跑了一圈,笑着说:“小雅小姐色艺无双啊!”
小雅听了,瞪了她一眼,说道:“不跟你开玩笑,我手上有事要做,忙了哈,对了,中午老地方见。”
“好嘞,小的这就忙去啦!”小莉用手指勾了一下小雅的下巴,溜了。
小雅冲着小莉的背影想了一下,“这小妮子好像有什么喜事发生,中午问她”,想罢,就继续埋头苦干了。
一忙碌,上午就过得很快,午餐后,两个人就聚在单位九楼的天台上,天台四周种了一圈绿植,中间做了一个玻璃顶棚,夏天会在顶棚上盖一层遮阳布,下面有很多专供休息的椅凳,旁边还有个小房间,有热水、咖啡、茶包提供,这是公司专门提供给员工透透气,舒缓心情的地方。小雅和小莉除了特别热的时候,一般都会在午餐后到这儿聚一下,聊聊、吹吹风也挺舒服的。
这个中午,照例。
小雅刚到了一会儿,就见小莉蹦蹦跳跳的跑过来,一脸喜庆。
“瞧你这春风得意的样子,肯定有什么好事发生了,你是直接招,还是我先用刑啊。”说完,小雅就伸出双手,准备去挠她的痒痒,这是小莉最怕的了。
小莉赶紧躲开,求饶道:“姑奶奶,我招,我招。”
“嗯,这还差不多,快,坐过来。”
小莉笑嘻嘻的跑过去,把手指直接伸到小雅面前,左右晃动。
小雅定睛一看,一个铂金戒指套在了小莉的中指上。
“你,你订婚了?”小雅难以置信的问。
“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吧,这么大的消息你都不告诉我啊,哼,不要理你了。”
小莉一把抱住小雅说:“本来周一就要告诉你的,这不一直有事没说成嘛!”
“那你,赶紧把前因后果都招了,不然……”
“好好好,我招,你听。”
“嗯!”
“周末一早,松子就到宿舍来接我,说他爸妈想见我,喊我去他家吃中饭。
我听了,当然又紧张又兴奋啊,赶紧换衣服,去超市买了点东西。松子还安慰我说没事的,他爸妈肯定是同意了,才会喊我去的。
一到他家,就看见他爸妈坐在客厅等我,你不知道我当时有多紧张哦,他们问了我很多问题,我都答了,但感觉气氛越来越压抑,我当时还安慰自己说没事的、没事的。
吃饭的时候,你说我个好意思多吃,松子就给我夹了好多菜,谁知,他妈妈突然把筷子往桌上一扔,一句话也没说就到房间去了,他爸爸看见这样,也赶紧跟了进去,饭桌上就剩下我和松子。”
听到这儿,小雅下意识抱了一下小莉,她真的没有想到是这样的情况,当时的小莉该多难受啊。
小莉故作轻松的说:“小雅,没事,这不都过来了吗,你继续听我说吧。”
“嗯,我听!”
“于是,我也就放下筷子,跑到他爸妈房间门口,冲着里面说了一声“叔叔阿姨我走了”,就跑出去了,你能理解当时我有多难过、多绝望的吧?”
小雅点点头。
“他们是松子的爸妈,我真的不能说什么,可是,想想自己大老远的为了他到这个地方来,我也是爸爸妈妈宠爱长大的孩子,我们家也就我一个,我远离他们到这儿,一个人都不认识,不管遇到什么,我都在很努力的扛,但,在看到他妈妈扔下筷子的一瞬间,我知道只能到此为止,必须放弃了,我真的没有办法跟他继续下去了,我也要面子和尊严的,他们问了我那么多奇怪的问题,我都忍着一一答了,如果不是因为爱松子,我何至于此?还要我怎样啊?”
小莉的泪水禁不住的涌了出来,小雅没带纸巾,只能伸出两只手默默地帮她擦着眼泪。
过了一会儿,等心情平复了,小莉继续说道:
“我跑出去后,松子就追了出来,我就在大街上跟松子说,我们分手吧,真的没有必要再坚持下去了,求求你再也不要来找我了。
松子就一直死死拉住我,不让我跑,我当时真的好急、好难受,就想找个地方赶紧躲起来。”
“那你为什么不到我家来啊,你来找我啊。”小雅急得说。
“不可能去找你的,你妈妈在家啊,我不想再丢脸了,真的,长这么大,第一次被别人这么嫌弃,这个别人还是松子的爸爸妈妈,你让我怎么说服我自己去接受,去继续?”
小莉又激动了,她冲着外面呆望一会儿,又继续说:
“后来,我就跟松子说,你不要再拉我,再拉我就当街找一辆车把自己撞死,我求他放我走。
松子答应了,但他一定要把我送到宿舍,我也同意了。
一到宿舍就难过了好久,想想,呆在这儿的必要也没有了,就开始收拾东西,计划周一提个辞职报告就离开。
哪晓得,天黑了以后,松子就拎了个箱子来找我,他回家后跟他爸妈大吵了一架,收拾东西就出来了,你知道我当时有多感动吗?他居然为了我做到这个程度,我没有理由不原谅他啊,同时,他还带来了这个,他说早就准备好了,一直在找机会给我。”
小莉把带着戒指的手在小雅面前晃了一下,她也不再流泪了,开始舒缓起来。
“他跟你求婚了?在这样的情况下?”
“嗯,他跪在我面前,说不管家里怎么反对,他一定会娶我,他不能没有我。”
“那他后来住哪儿的啊?公司宿舍不可以男女混住的啊。”
小莉脸一红,说:“那天晚上他住外面宾馆,周一他跟他单位请了一天假,去租房子的,昨天基本全部搬好了。”
小雅看了小莉这个样子,有一个念头突然跳了出来,她脱口而出:“你别告诉我,你跟他同居了?”
小莉默默的点了点头。
“你疯啦,在这样情况下,你们同居了?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吗?”
“我知道,可我真的回不去了,我跟松子从大一就开始谈了,整整五年,我已经习惯他在我身边了,所以我才会离开我的爸妈到这儿来的啊。”
“可是,如果没有未来怎么办?如果他爸爸妈妈一直不同意怎么办?”
“不会的,我相信松子,他都为了我跟他爸爸妈妈决裂了,我们一定会到最后的,一定会的。”
看着小莉斩钉截铁的样子,她脸上的泪痕在阳光下依然鲜亮,她的眼神烙印着一往无前的固执,还有决绝。
对于这样的小莉,小雅是陌生的,这个爱笑爱闹的女孩,这个曾经被主管一骂就哭的女孩,这个曾经对她去找枫表现出匪夷所思表情的女孩,为了爱情,押上了自己的全部,没有给自己留一点点退路。
看着这样的小莉,小雅又想到自己,倘若让她现在离开枫,她能做到吗?小雅摇了摇头,她也做不到啊,那她凭什么要求小莉做到?
这样想着,小雅牢牢抓住小莉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说:“小莉,事已至此,我只有支持你,祝福你,我希望你和松子可以走到最后,我等着当你的伴娘。”
小莉听了,又流泪了,她一把抱住小雅说:“谢谢你,小雅,你是我在这儿唯一的朋友,我还担心你会反对呢。”
小雅听了,又正色道:“小莉,不管将来遇到什么,你必须第一时间来找我,好吗?你有我家电话的,即使不方便到我家来,你可以打我电话的,以后不允许你一个人流泪,一个人难过。”
小莉点了点头,说:“好,但是松子跟我保证过,以后再不让我受任何委屈的。”
“嗯,那就好。”
“哦对了,小雅,我跟松子的事不要让同事们知道,等到可以公开的时候再通知大家。”
“懂的懂的,你放心!”小雅把手指放在嘴上比了个“闭嘴”的样子,两个人互相看了看,大笑了起来。
上班时间到了,小莉才想起了,立即问:“小雅,你不是也有事情要跟我说的吗?”
“今天来不及了,明天吧,你先把自己的事情处理好啊。”
“好的,那上班去吧。”
因为公司要扩大生产经营规模,小雅的部门最近在做很多的前期准备工作,格外的忙。一下午,小雅沉浸在各种文件里,都无暇多想小莉的事情,她把这件让她震惊无比的事情押在了心里,偶尔抬头看到同样忙碌的小莉,她也只能意味深长的看一眼,作罢。
下班晚了,她急匆匆的赶去上课,直到下课后到家,才感觉整个人慢慢放松下来,她赶紧洗澡,坐在床上等电话。
今天的电话特别准时,10点整铃声响起……
“小雅,是你吗?”
“是的,是我,今天你好准时啊。”
“必须的,不想让你等啊。”
“枫,问你一个问题,可以吗?”
“说吧,只要是我的小雅问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如果你的爸爸妈妈反对我们在一起,你会怎么办啊?”
枫听了一愣,说:“我爸妈没有反对啊。”
“我是说如果,如果……”
“如果啊,如果我爸妈反对,我得先知道他们为什么反对,然后针对原因一点点、一点点拿下。”枫在电话里笑着说。
小雅有点急了,就把小莉和松子的事情告诉了他,除了同居,小雅觉得那是小莉的隐私了,谁也不能说。
枫听了,明白小雅在为她的好朋友苦恼呢,就笑着说:“小雅,你不要帮小莉担心太多,他们怎么继续在他们心里,别人不可能去指挥的,即便松子爸爸妈妈反对,但,只要好好做工作,不难的啊。”
“可是,我就是不明白,小莉这么好的女孩,他爸爸妈妈为什么不喜欢啊?”
“那是因为你看到了小莉的好,而松子的爸爸妈妈没看到啊,或者他们更看重其他地方。”
“也是哦,唉。”
“好啦,别皇帝不急太监急了,他们会解决好的。”
“好的吧,明天我再和小莉说说。”
“好,那我挂了哦,你早点睡觉。”
“哦,晚安,枫!”
“晚安!”
小雅挂了电话,呆呆的坐在床上,她才想起来,她都没有问枫今天过得怎样?好不好?好懊恼,尽沉浸在小莉的故事里,为她担心了,还浪费了枫的好多电话费,以后不能这样了。
小雅不懂的是,爱情里面本来就该有相互分担、相互融合,她如果不跟枫讲,她的世界枫怎么可能知道,怎么可能会有相互的理解和体谅,同样枫也是如此。电话里面肯定会有各种的唠叨、抱怨、困惑,大家都把不对方当作倾诉的对象,何能长久啊?
至于小莉,她的故事必然会影响着小雅的心情、思想和情感。此刻她会为小莉担心,她会觉得小莉赌注很大,她会害怕小莉受到更大的伤害,可是她又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懊恼,即便是她最好的朋友,她也只能陪着小莉一路往前,至于结果怎样,是真的无法预计。
这个夜晚为小莉、也为她自己,小雅直至很晚才睡着,她想了很多很多,这些很多都没有明确的指向,就好像在海中抛锚的小船,只能顺着洋流飘摇,也许一帆风顺就到了彼岸,也许一个大浪过来,就……
小雅想不下去了,不管是为了小莉还是她自己,她不敢去想那艘船倾覆的后果,最后,她只能跟自己说,就做一只鸵鸟吧,希望一切都会好起来,是的,只能希望了。
明天又将是新的一天,可是随着时间的流转,这一天天所经历的,会在不知不觉间改变着最初的想法,这些想法将对未来的境遇带来无法预计的改变,生活在继续,改变也一直在继续……
昨晚睡得很晚,今天当然就起不来,直到妈妈使劲的拍她,小雅才张开朦胧的眼睛。
妈妈很着急地说:“小雅,快起床,刚刚你们李经理来电话,让你今天不要去公司了,8:30公司会有车到小区门口来接你,要出差三天,周六回,你赶紧整理一下啊。“
”啊?!确定?我还从来没出差过呢?怎么回事啊?”
“不管怎么回事,你现在赶紧起床整理,还有,你记得打个电话去学校,跟老师请个假,又要停课几天了,唉!”
“哦,知道啦,我这就准备。”小雅第一次出差虽然意外,但还是有点小兴奋的,她手忙脚乱的拿着衣服,妈妈帮她准备一些生活用品,一边准备一边叮嘱她很多细节。
“小雅,出差在外,要跟着领导走,听从他们的安排,不要想做什么就是什么,不要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小雅,在外注意安全, 不要像上次那样还摔个跤,摔成那样,稳重一点,知道吗?”
“小雅,衣服多带两套,万一有什么商务谈判,还得带两套正式一点的衣服去,别尽穿牛仔裤,不合适的。”
“小雅……”
小雅听了有点不耐烦了,只能打断妈妈的唠叨,“妈妈,你放心,有李经理在,我不怕的,反正有什么情况我打电话给你就是了,放心!放心!”
妈妈只能摇摇头,然后,尽量帮她准备齐全一些。
时间差不多到了的时候,小雅就拎起行李包出去了,突然,她想起了一个很重要的事情,枫晚上还会打电话给她的啊,她又冲到妈妈面前,跟妈妈一脸讨好的说:“我的好妈妈,晚上10点枫会打电话给我的,你帮我跟他说一下啊,让他周六晚上再打过来啊,好不好?”
妈妈看着风风火火、毛毛躁躁的小雅,只能白了她一眼,说道:“知道了,你就安心出差,好好工作,好好表现,枫那儿我帮你把话带到。”
小雅听了才高高兴兴的说:“谢谢啦,我的漂亮妈妈。”然后,一股脑的冲了出去。
今天的天气非常好,一点都不热,早晨的阳光不烈不燥,偶有微风轻轻吹过,分外凉爽。小区里有几棵大的梧桐树,开始掉下一两片黄黄的叶子,在小道上像几艘迷航的小船,被风吹得四散飘动。花圃里的几朵不知名的小野花,悄然地开着,不知道它是不是属于这个秋天的,也许就是它们最后的怒放吧。
第一次出差的小雅,就在这样的心境里开始了迥异于往常的工作方式,带着新鲜,带着好奇,也带着微微的紧张,启程了。
她和枫的电话约会,才刚刚开始就按下了暂停,距离带给情感的冲击,会随着很多不期然的变数,日益嚣张,他们能抵抗多久,听天由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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