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八月半Fly的第33篇分享
昨天读了一本张爱玲女士的人物传记,那些在我脑海中飘荡了许多年的人物形象渐渐浮现出来。
2005年,我在上海读大学,室友是个“张迷”,曾拉着我作陪去寻访张爱玲在上海的故居之一——常德公寓。
那时候还没有智能手机和高德地图,我们拿着纸质的城市地图兜兜转转,最后好不容易找到了。
民国时期的建筑安静地矗立着,与彼时热闹喧哗的大上海形成鲜明反差。
天上的火烧云旺盛又热烈,衬得地上的那座公寓颇有些奇幻色彩。
印象中那是一座小巧的楼房,入户门也小小的,有着上了年代的本色外墙。
大门关着,似乎是不能参观。匆匆一瞥,室友咔嚓着拍了几张照片,带着遗憾离开了。
后来我从图书馆借来了张爱玲的小说,其中有一本的封面是那张流传广泛的黑白色肖像。
张爱玲女士身着旗袍,左手靠背,右手叉腰,一双冷眼微斜,淡漠地看向右上空,有种天生的洞察力。
那个暑假我看了很多本张爱玲的小说,只觉她的文笔华丽,又冷又狠。
书里借着爱情描写的人性的黑暗面,是我无法感同身受的,她塑造的大部分主人公,读完让人有一种或凉薄或沧桑的感觉。
这么多年过去了,原来看过的东西是不会忘记的。
那些小说中的人物,或多或少都在张爱玲的传记中找到了影子。
《倾城之恋》中白流苏在香港浅水湾遭遇的那一场战火,是张爱玲在香港大学求学时遇到的战火。
《金锁记》中曹七巧因不幸而变得人格扭曲,对一双儿女的婚姻百般阻挠,多少可以读出张爱玲对那个封建旧式家族的厌恶。
《半生缘》中顾曼桢被锁在姐姐家私宅的细节描写,大概也有张爱玲在16岁那年被父亲锁在自家洋房大半年的暗无天日经历。
张爱玲的这一生过得比她写的任何一部小说的人物都精彩。
01
张爱玲说,出名要趁早。
她确实是一位天才女作家,中学时期就在校刊上暂露头角。十四岁写出了《摩登红楼梦》这样的富有想象力的作品,父亲还亲自为她的书作了六节回目。
少年天才得益于深厚的家族文化底蕴,她的祖父祖母分别是清末名臣张佩纶和李鸿章长女李菊耦,父亲张志沂偌大的书房是她儿时的精神乐园,她最喜爱的书是《红楼梦》。
上个世纪的40年代,靠写作成名的张爱玲在上海的风头一时无两,这也是张爱玲人生中灿若星河的十年。
成年后的文学巅峰,离不开生活带给她的苦难。
16岁那年,她逃出父亲家,去投靠母亲。
母亲的生活条件并不富裕,还需要负担张爱玲的学费,日子过得捉襟见肘,琐碎的日常渐渐模糊了亲情。
张爱玲说,问母亲要钱,起初是亲切有味的事,因为我一直是用一种罗曼蒂克的爱来爱着我母亲的......在她的窘境中三天两天伸手问她拿钱,为她的脾气磨难着,为自己的忘思负义磨难着,那些琐屑的难堪,一点点地毁了我的爱。
因为早年在母亲家体会了缺钱的匮乏和无力感,她很早就明白,钱是个好东西。她成名后,在金钱方面,对姑姑和好朋友炎樱都是锱铢必较的。
虽然从小出身富裕人家,年少成名稿费也颇丰。但纵观张爱玲的后半生,很多时候是被金钱这个难题困住了。
中年后去美国发展,因为短时间没有足够的收入来源,还住过纽约的文艺营(给作家设立的慈善机构)。
和比她大29岁的赖雅结婚后,没过几年赖雅病重,她为了谋生和给赖雅治病,在香港写剧本时写到眼睛出血。
不仅是金钱,还有战火。
战争带来的人生转折几乎是那个年代所有人的宿命。
她年轻时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伦敦大学,因为战火,不得不拿着伦敦大学的录取书到香港大学读书。
在港大学习成绩优异,她很争气地拿到了牛津大学的硕士通知书,全额奖学金。又因为战火,无法成行,她不得不回到上海的圣约翰大学就读,最后因经济原因肄业。
苦难能磨灭一个人,也能成就一个人。
如果人生足够圆满,谁有空为他人叹息呢。
理想和现实的碰撞,是洞察力深刻的思想。
回到上海后的创作十年,是张爱玲小说的黄金时期。
《沉香屑》、《茉莉香片》、《倾城之恋》、《心经》、《半生缘》等大部分诞生于此期间。
02
提起张爱玲,不得不得到胡兰成,一个张爱玲生命中的劫数。
张爱玲说,每个男人的生命里有两个女人,一个是白玫瑰,一个是他的红玫瑰。也许每一个男子全都有过这样的两个女人。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沾的一粒饭粘子,红的却是心口中的一颗朱砂痣。
应该是这段感情带给她的人生感悟。
胡兰成放在今天真的算渣男,脚踏N只船不说,还收了张爱玲的大量钱财(尽管是对方主动赠与)。因为胡兰成的汉奸身份,这段感情也让张爱玲受到了很多指摘。
都说当局者迷。张爱玲大概也终于意识到了这人的不靠谱。现世安稳,岁月静好的平静湖面下,是不堪一击的破绽百出。不过是自己哄骗自己罢了。
1953年,张爱玲的父亲离世。
1957年,张爱玲的母亲在伦敦离世。彼时的张爱玲在美国穷困潦倒,竟没有去看望母亲最后一眼。
张爱玲于1995年在美国公寓去世。1991年,姑姑张茂渊去世。1997年,弟弟张子静去世。
张爱玲一生经历了两段婚姻,没有留下子嗣。
弟弟终身未婚。
姑姑在老年与初恋情人结婚,也没有留下子嗣。
一家人终不是过着寻常人家的圆满,不禁令人唏嘘。
民国有很多留名青史的女子,张爱玲、萧红、林徽因、杨绛......有才的女子大都有钱——原生家庭经济环境优渥,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新旧社会交替间,出现了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不同的家庭氛围,影响了人的一生。
张爱玲的一生没有得到世俗的幸福,与原生家庭爱的缺失是有关系的。
林徽因在徐志摩和梁思成之间,选择了后者,收获了平凡幸福的家庭生活。
作品和人格无关,历史会随着时间的流逝给出公正的答案。
张爱玲在中国小说界的一席之地是不可取代了。(萧红也是,《呼兰河传》写的真好)
人生短如蜉蝣。
我们看上去忙忙碌碌的,一辈子的人生到头来汇总,能有一两件值得被称道的成就也就称奇了。
张爱玲在晚年花了很长一段时间研究《红楼梦》,最后写了一本书《红楼梦魇》。
她在序言里说,一恨海棠无香,二恨鲥鱼有刺,三恨红楼梦未完。
这个传奇才女年少时就喜欢读曹雪芹,年老独居时依然如此。
从曹雪芹的文字里,她应该能找到同命相怜的感觉。
毕竟,他们的经历何其相似,都经历过大家族的繁华和没落,华美文字背后的荒凉基调,只有孤独的同道中人,才能深刻体会吧。
作家余秋雨曾这样评价张爱玲:她死得很寂寞,就像她活得很寂寞。但文学并不拒绝寂寞,是她告诉历史,二十世纪的中国文学还存在着不带多少火焦气的一角。正是在这一角中,一个远年的上海风韵永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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