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6 心乱如麻
乔知回到柏林的时候是八月初，跟顾野琢磨完行程之后，就只等着签证批下来，便可以动身前往冰岛了。柏林的夏季已经算得上十分凉爽了，可想而知此时冰岛的气温绝不会高到哪里去。
八月中旬，签证一下来，两人便飞到了冰岛。
下飞机的那一瞬间，两人都不禁哆嗦了起来。这气温何止是不高，简直冷得刺骨了。即使是夏季，即使温度在0℃以上，即使受大西洋暖流的影响，冰岛就是冰岛，那种冷是深入骨髓的冷。饶是乔知，一个冬季里的热血青年，此时的手掌也被冻僵了。那种冷让她想起柏林的冬天，而再过一个月，冰岛就要进入冬眠了。
顾野见她冷得打颤儿的样子，一把握住她的手往自己大衣里放，脸上的表情却依旧事不关己。乔知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抬头望见他线条明显的侧脸，心脏不安分地加快了。她鼻头泛酸，心中不断地责怪着自己，再这样下去很快她就要藏不住自己了。
冰岛是个旅游国家，出了机场，便有成排的租车店面。顾野和乔知想了想，租了一辆越野车，准备自驾环岛。
冰岛除了吃饭的地方，别的地儿人烟都稀少得可怜，这就意味着乔知要跟顾野独处接下来的十天。两个人都不知道，他们的关系到底会在在这十天里经历冰岛冬季严寒般的考验，还是更加契合？
首先是吃饭。到赫本镇的时候，两人选了一间装潢不错的餐厅。八月份的冰岛正处于极昼，整天都明晃晃的，照得俩人神志不清。进餐厅的时候，顾野已经开了将近六小时的车。虽然现在是夜间十点，但是天依旧是明亮的。因为乔知说了肚子饿，俩人才意识到原来已经在白茫茫的旷野上开了那么久。
两人一共点了两份主餐，一份冰岛虾和一叠白灼秋葵。乔知因为不用开车，于是又点杯莫斯科驴子。主餐没什么出色的，倒是那份冰岛龙虾，惊艳了两个人。他俩透过窗户，看着厨师在外头先是用喷火器炙烤了剖开的大虾，再随意滴了几滴柠檬汁，全程不超过五分钟。
乔知眼光从窗外收回，喝了一口莫斯科驴子，觉得那味道跟刚刚的冰岛虾余味混在一起，有种意想不到的效果。那种感觉就像是看到了晶莹剔透的千年冰层，凉彻心扉却又慢慢渗出一丝丝的甜，只能惊讶地长大了嘴，却说不出任何话语。顾野看得心动，也想试一试，无奈等会儿还要开车回酒店，只好作罢。
几天相处下来，两个人的消费观倒是挺一致的，都觉得出来旅游就要吃好的玩儿好的。在花钱这件事儿上，两个过惯了好日子的人是没有什么节制，只要是好吃好用的，无论多贵都下得了手。
旅途的最后一天，两人来到纪念品店，乔知看着琳琅满目的手工制品，忍不住地想都拿下来。于是，乔知借口要给家人朋友买礼物，顺便给自己也捎上几样，因此挑得特别欢快。顾野瞧着她挑东西的模样，琢磨来琢磨去，兴高采烈得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想着如果她是自己的那该多好？
可是，他也不敢想象他把她据为己有后的样子。他不希望她是封闭的、孤独的，除非她自愿来到他身边。如果可以，他想看她一直发光，随时可以轻盈启程的样子，那么就算他不能拥有她亦无所谓了。
跟乔知一起逛街久了，他渐渐发现乔知是个喜欢一切好看好听好玩好闻的不实用的东西。她对这样的东西充满了强烈的兴趣。他觉得她天生就是为欣赏那些艺术品而生的。就像两个人一起去看画展，听音乐会，他总能听到她与众不同的观点，而他也乐得听她一脸正经地胡说八道，然后乐呵呵地被洗脑。她就是这样神奇的存在，因此直至今天他都无法释怀。她就像他生命里的一场劫，而他乐得去经受考验。
乔知挑东西的时候，顾野在一柜子的首饰中看到一对闪着浅蓝光的珍珠耳环。他将它们从首饰柜中拿出来，仔细地瞧了瞧。
“顾野，我挑了好。你呢？”乔知来到他身旁，心情愉悦地开口。
顾野看了看她的眉眼，深邃的眼神让乔知在迎上的那一刻变得透不过气来。他的眼睛就像深海，而她潜入海底，却没了氧气，只好慢慢地任由自己窒息。
顾野拉过她的手，把她搂在怀中。乔知感受到自己加速的心跳，似乎是人之将死的状态。顾野的手有些冰凉地碰着她的耳朵，温热的气息却喷在她的脖子上，让她迅速红了耳根。
“好了，看一下。”顾野突然放开她，退后了几步，认真地瞧着她的脸。浅蓝色的珍珠衬着她白皙的皮肤，此刻她眼中有微波流动，让这一帧画面变得旖旎起来。顾野的心跳随之加快了。
乔知被他盯得脸也渐渐发起热来，于是摆手道：“干嘛呀这是！”她望了望镜中的自己，发现耳朵上多了一对耳钉。
“嗯，还挺…….好看的。”顾野难得有些羞涩地开口。
乔知看向镜中的自己，觉得这副珍珠耳环衬得她整个人都高贵了几分。可一想起自己是多么普通，而顾野又是多么金光闪闪的人，竟不知觉地伸手想要摘下耳环。
顾野见她想摘下耳环，急忙握住她的手说：“别，戴着吧！”
旁边的柜员见势，走过来一个劲儿地夸着乔知漂亮，询问顾野是否要买下这对耳环。她以为顾野和乔知是一对儿。
柜员用肯定得不能再肯定的英语说：“这对珍珠耳环就像是为这位女士而生的。我发誓，我没有见过戴上去比她更美的女人，相信以后也不会有。”她见顾野有意买下耳环，又阿臾着说：“这对珍珠耳环是两年前一叟渔船发现的，因为是我们老板的熟人，才卖给了我们。先生，您看见上面的蓝光了吗，那是天然的，全天然的，非人造的！您看它是多么适合这位小姐，这样吧，如果您愿意买下，我可以给您打个员工价，如何？”
顾野听柜员说得天花乱坠的样子，又不断夸着乔知，心中竟不自觉升起一股自豪感。而这个表情写在脸上，让柜员更有信心能说服他买下这对耳环。
“这对耳环多少钱?”乔知对这对珍珠耳环也很满意，看多了几眼后更是无法说服自己取下它。但是听柜员说了一下价钱，她掂量了一下自己，一个还在靠父母资助的学生的财产，想着还是作罢。
就在乔知想说“谢谢您，但我应该还不是它真正的主人”时，顾野却开口了。他对着柜员说：“我会买下它。”一边说着便一边从钱包里拿出了银行卡。
乔知朝他摆摆手说：“别！这我真的承受不起。又不是一般贵而已。而且，我们也不确定她是不是在骗我们……”冰岛的东西是真的贵，随便吃一餐饭就要四五百块钱。就光她在这店里买的几件纪念品也万来块了。
顾野看了看乔知，说：“无所谓，你戴着好看就行了。”
乔知再想反对的时候，顾野已经刷完卡，留下她一脸茫然，不知如何是好地站在原地。
“走吧！”顾野拉起她的手，准备再次启程。
坐在车上，乔知一直在想要怎么开口才好。本来两个人的关系已经挺好了，她可以在他面前坦坦荡荡地说说笑笑，偶尔享受着他的关心。而这种感觉也成为近来最令她愉悦的事情。可他送她这么贵的礼物，这件事情毕竟有些逾越他们正常的关系，这让她变得不自然起来。
晚上，乔知窝在沙发上捣鼓这几天买的纪念品，顾野在旁边拿着单反看一路上拍的照片。乔知偶尔瞄一眼，感慨他不愧是建筑设计毕业的，角度也拍得特别摄人心魄。
“这张挺好看的，干嘛删了？”乔知看顾野迅速地浏览着照片，同时迅速地淘汰他不要的废片，觉得有些可惜。他删掉的那些，有些也是非常好看的。
他像是突然来了兴致，随手挑了一张在黑沙滩拍的照片解释起来：“你看，这张照片看起来虽然挺好的，但是重点没有凸显在黄金点上，整幅画面看起来虽然壮阔，但却特别的空。有没有发现？”
接着，他又指画了一下黄金分割线，好让乔知明白他在说什么。乔知听懂之后，照着他的指导在屋里乱拍一通，没想到效果竟然挺好。她于是得意洋洋地想给他拍张照片。
“诶，你站那儿别动。”顾野被她一说立马定住，以为她要整什么幺蛾子。“对对，别动，就那样儿。”乔知拿起相机，转动着对焦圈对焦。
透过镜头，她看见顾野正望着她。他的眼波此时正在流动，就像淳淳的红酒，有了些年头，因此连眼神都意味深长。乔知就这样细细地品着，有些懵，忘了按下快门。
“怎么还不按快门？”顾野问着，嘴角扬起了笑容。
乔知被他的声音惊醒，赶紧按下快门，将照片定格。他穿着宽松的白衣白裤，映着黑色的发，挺拔而充满了英气。他的面孔，像是上帝精心雕刻出来般，清爽明朗却又不失男性气息。而他藏进冰岛清凉阳光的笑容，似乎专门为她展开，这让她越来越深陷其中。
顾野见她看得入神，调笑着开口：“怎么？喜欢啊？”
乔知被他一调侃，立刻收回四处乱放的情绪，朝他翻了个白眼说道：“切！自恋！”
两个人于是重新回到客厅，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你是什么血型？”顾野戴上眼镜，继续拨弄着相机，悠悠地开口问道，头依旧低着。
“A型。”乔知不假思索地回答。“你呢？”
“AB型。”
“你为什么近视？”乔知看着顾野的侧脸，那样好看的双眸藏在眼镜中，并不是很清晰。
顾野抬头，此时乔知能够清晰地看到他的眼眸，那没有丝毫波澜的眼眸。“学设计，晚上经常熬夜画图，慢慢就近视了。”
“啊，熬夜啊！真辛苦，我做不来熬夜这样的事情。”乔知似乎很认真地在说这样的话。顾野抬头，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喜欢猫还是喜欢狗？”顾野接着问。
“狗呀，最喜欢狗了！”乔知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很开心地回答着。到自己提问了，乔知突然想到一个想问很久但一直忘了问的问题，她看向顾野，表情严肃地提问：“真实身高？”
顾野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回答：“一米九。”
“我就说嘛，真的好高……哎，这么高完全不适合谈恋爱了！”乔知说着说着就笑开了。
顾野见她得意洋洋的样子，琢磨着开了口：“还好啊…回去给你介绍一下我的新女朋友。”
乔知听到“女朋友”这三个字，脑中嗡地一下炸开了。她原本以为自己踩在松软洁白的云朵上，轻飘飘的，就算一股脑躺下来，也只能是舒适轻柔的触感。可是他的一句话，却让她猛地发现自己其实误会了。她忘了低头看，将她包围又慢慢吞噬的，其实是一个沼泽。
她听到自己开口，真奇怪，这种时候她还问得出这样的话。“什么时候开始的？”
然后，她感受到顾野思考了一下，用愉悦轻松的语气回答：“你回国的那段时间。下次你来我家，我介绍给你。”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