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小时候的我说“过年喽!噢!过年喽!”现在的我说“唉,又要过年了!”
没错,大了以后的年就是,一年往复一年的过!年年如是,没有新意,没有向往!没有期待!没有留恋!有什么呢?应付!敷衍!真的不喜欢,不愿意过年。
街头卖的对联福字制作的是越来越精美,透着喜庆;商场、超市以年为由的打折、促销愈演愈烈,愈加火爆;电视里为年而准备的晚会越来越多。无处不彰显着快“过年”了的气氛。可是又有多少人能因为这些种种,而增加了对“年”的期盼呢?或许也只有儿女在外的老人会盼着吧?我数年以来,每一年这个时候都觉得心里特别疲惫、乏累!为什么总感到现在的“年”早已经失去了曾经的“年”的意义?还有,那儿时记忆里“年”的味道都去哪了呢?没有了那份期待,竟有一种极其排斥的感觉从内心深处汩汩涌动。多留恋我那孩童时代的“年”啊!真是最幸福难以忘记怀的,值得回忆的有浓厚中国味儿的“中国年”!
小时候早早的就翘首期盼着过年了!穿新衣,戴新帽,挂气球,放鞭炮!还有礼物,通常是爸爸送我的各种书。还有不可少的压岁钱,年年有,年年不属于我,和其他小朋友一样都是上缴给爸爸妈妈的。是的,那是我小时候的年。年味十足!想起来好想穿越回去!那个物质生活略显匮乏,精神生活富足,思想简单的时代!
从小年那天吃灶糖,妈妈打扫卫生开始,我就数着日子过了。虽然家里的条件不是太好,但是妈妈会给我准备新的衣服!图个新年喜气。爸爸比妈妈更注重“年”的过法。内心深处有着文化底蕴的他,更尊崇中国的传统文化。年近时,爸爸带着我去买大大的两个红色的气球挂在显著的位置(真没注意小时候有没有卖灯笼的,我家肯定是买的气球)和几个小的气球陪衬。再去挑选我喜欢的各式糖果。那时我最爱水果味的硬糖还有大虾酥,软糖我觉得粘牙,吃起来费劲,也确实不喜欢在嘴里软软的感觉,所以从来都是只配着带两块儿而已。黑瓜子、毛嗑儿,毛嗑儿一定要买果味儿和五香的两种,随便嗑。吃的时候一定要把外面的皮味儿嘬没了才吐掉。每年都是把舌头吃疼,嘴唇蛰的难受才罢休。所以嗑毛嗑儿主要是吮皮的味道!瓜子也是如此。那时候湿瓜子为多,吃起来最累的又特别爱吃!因为三个指头要用力的捏住它,否则哧溜一下就滑掉了。后来有了干瓜子就好多了。还有一个重要的东西,烟花。我不喜欢带响儿的鞭炮,却喜欢看漂亮的各种样式的烟花。爸爸给我挑好多种,一直够放到十五的,也不是太多的。有种手摇的是每年的必备烟花!只有这个我可以大胆的自己放!那个时候也有记忆的阴影,就是震耳的鞭炮。走路都提防着,不一定走到哪儿就响一声,吓人一跳。
到了三十儿,年夜饭一定是在大爷家吃的!那时候还有我的奶奶!瘦瘦小小的,善良的,聪明的,利整儿的,会做好吃的,不会生气的,一口唐山味儿的老太太!永远的记得她烙的鸡蛋饼,永远没有比奶奶做的再好吃的鸡蛋饼,再也吃不到了,再也不会有那样的味道!永远的记得她带我去二表奶家串门吃的煎刀鱼,见我喜欢吃就和二表奶学了做法回来给我做。她还经常自己研磨花椒面,炒的油茶也超级好吃。妈妈包的三鲜馅儿饺子和奶奶包的如出一辙。哈哈,奶奶每次拌饺子馅儿时,经常拿筷子自己舔一点儿尝尝,我也学着蘸一点放嘴里尝。时至今日其实已经忘记了奶奶做菜的味道,只知道她做的什么我都爱吃。还记得她生病了之后,我经常坐车过去陪她。她走的那天是夜里11点左右。爸爸妈妈都在医院陪她,我自己在家,没原因的就想着她之前来当时的我们的新家的样子,我们还能一起走路,可怎么说病就病了,以后……想到不堪处,蒙上被子大哭了好久。家里的门响了,是爸爸和妈妈回来了,眼睛红肿,胳膊上多个黑带,妈妈说奶奶走了,瞬间泪崩。骨血情分,我知道她刚才一定是舍不得我来和我道别了。我总想如果医院没有当初的误诊,她肯定还可以多陪我们一段时日的。奶奶虽然走了20个年头了,我仍然能够经常想起她,梦见她,还是健康时候的那个小老太太。真的好想她老人,如果她有福气活到现在也有90多岁了呀!弹指间二十年啦。在我的心里奶奶就像赵丽蓉,可能是操着同样口音的缘故吧,看着她就会想到奶奶,可赵老也离开了数年了!
大娘是个贤德,淑惠,健谈,体贴,的女人,厨艺一流。在我心里她是一个我永远无法超越的榜样。每年她都会不辞辛苦的做一桌子的好吃的。大人们开心的围坐在一起推杯换盏唠些家常、爸爸和大爷也会聊些国家大事,探讨历史!大人孩子一团喜气,和和美美,其乐融融!孩子只有我和弟弟,真不记得我们一起玩了什么!只是觉得听大人说话都是特别特别开心的!
吃过了饭,一家人围坐电视机前观看春节晚会。那时的春节晚会也比现在好看!那个时候没有网络,没有手机,春晚是所有节目中收视率最高的,大年夜所有节目只有一个“春晚”。因登上春晚一夜成名者比比皆是。而在九十年代初期,春节晚会除了三十直播后,初一有一次重播,以后就看不到了。想看里面的节目就必须要等待在什么“观众点播”“开心一小时”类的节目里碰巧收看到了。这些或许都是那个时候春晚好看的原因。虽然好看,也是每年都在比较,结果“一年不如一年”。
我说不出原因的有一种错觉,即便如今也是这么想的。我觉得奶奶很像赵丽蓉,而大娘和蔼亲切像倪萍,大爷说话声音缓缓徐徐,学识渊博,像极了赵忠祥。呵呵,在我心里真是一家子名人那!
饺子是晚饭后才包的(因为想看春晚甚至都不想去包饺子也是有的。所以说春晚好比年夜饭的饺子不足为奇)。饺子必定是韭菜三鲜馅儿的!到了夜里十一点多开始煮上,这时候鞭炮齐鸣震得天地响,电视音量放到最大也是什么都听不见。我讨厌鞭炮的巨大声音,在我的世界无论过去还是现在,鞭炮都是我无法喜欢的。凌晨敲钟的时候正是吃着热腾腾的饺子,过后坐不多久我们就回家了。
那个时候爸爸妈妈骑自行车驮着我(一定要用“驮”这个字儿,那个时候就是用的这个字)到家以后,家里灯全部打开直到睡觉(因为是过节了,这个是爸爸影响的,我还在延续这种习惯。)。我直接上炕,把脚丫子插到叠好的炕被下面,还尚有余温。吃会儿瓜子儿、糖果。爸爸妈妈则要生火把炉子点着,否则真是要冻死了。那时候天气真冷啊!家里也冷,如果不点炉子取暖,说话都有哈气。窗户上印满了白霜透不见亮儿!各式各样的霜花真漂亮!奇怪为什么不能形成一样的花呢?就和人似的没有完全一模一样。每天看霜花,用哈气把霜花化开,或用手指晕开做各种图案都是乐趣。房山的墙上满是水气,看不见的被遮挡住的地方甚至长着灰黑的毛。生好炉子后,就要烧水洗头了,必须三十这天,还得是晚上应该是敲钟后洗头才行。这是爸爸告诉我的,可能新年从头开始图个吉利吧!现在已经不这样做了。
初一早上不等自己醒,鞭炮声也给吵醒了。妈妈早包好了热腾腾的饺子。走到外面看见街坊邻居都会开心的大声向人说“过年好”!晚饭我们一家三口在一起,妈妈做几个菜,排骨、鸡、鱼、猪蹄加二三青菜。喝点儿烫过的白酒,当然我是不能喝白酒的。记得很小很小的时候是喝一个叫“汽酒”的饮料,后来它销声匿迹了,喝荔枝饮料,后来有了大白梨。晚上应该是看文化部的春晚。再由让爸爸带着放俩小烟花我负责站一边看。
初二就是回姥姥家的日子了。那天不管什么天气都挡不住回去的脚步。记得有一次刚好下过大雪,马路也不像现在这样能够及时清扫干净。踩在雪地上一步一个脚印的,吱吱作响。骑车到如今南二环的位置,都说雪太大了晚一天去,我哭闹着硬是遂了我愿。姥姥家在农村,晴好的天气骑车要一个小时,这种积雪覆盖的路面可想而知了。记得小小时候我坐在爸爸的二八车前面定制的木坐椅上,妈妈坐后面。一不小心我就会把脚伸进车轱辘里。每次去都要下来走一会儿,因为天气实在太冷,冻的小脚丫子不会动弹像要掉了一样,必须下来跑一会儿缓缓。有一次在快到姥姥家的时候下来跑,我穿着毛儿大衣像一个小狗熊(和现在孩子们的仿皮草一样的衣服,毛要粗糙一些,四个大毛绒球下面隐藏着按扣从上至下。我非常非常喜欢这件衣服,我是毛毛控,自那时已经是了。女儿的衣服也很多毛毛的,没有原因,就是喜欢。)一不小心哈趴子摔在雪地上,我坚强的没哭,穿的多,还没踩太实的雪地上一点不疼。后面传来了一阵清脆的笑声。是大姨家的俩姐姐在笑我。她们一家四口儿在不知道什么时候赶上我们的,不期而遇。
那个时候姥姥,姥爷也还在,还有太姥儿。太姥儿是个非常爱干净的,漂亮的,裹着脚的小老太太。以前在山东是个非常富有的大地主婆儿。家里多的是粮田,金银珠宝。后来土改都给分没了,她随儿女们也闯关东到这里。我喜欢太姥儿。喜欢她的小鞋子,每次去都要穿上试试,一年年从穿不起来到装不下我的脚。自己还在纳闷儿,怎么就穿不进去了呢?也喜欢她花白头发一丝不乱的挽着发髻,拆开给她梳头是我最开心的事情(其实没梳过几次)。喜欢她的黑色金丝绒的做工精致的小帽子。喜欢她的斜襟儿的盘扣衣服,和她缠得精炼的小脚。她说话是浓重的山东口音,我几乎是完全听不懂,靠猜踱着哼哈答应,或者只乖乖的笑。她老人家身体向来很健康,每天要喝盅小酒儿,耳不聋,眼不花的一直到她被送回关里老家。年过一百之后高寿离世。
姥姥家虽然是农村,虽然姥姥做菜不好吃,但是那里人多热闹,有好多的姨啊舅啊的(最喜欢舅姥爷家的大舅,他快一米八多的个子高高大大,我觉得他是最喜欢我的,每一次见到我都要把我高高的举过头顶,抱一会儿。),所以特别爱去。到了那里,亲戚们听见我们来了都陆续过来。第一天基本就是一通拜年,亲戚众多,进来一个说一遍,好生欢喜。
饭后,大人们(男人玩儿,个别女眷看热闹)聚在一起打扑克“掐一”!又是吊主又是要分儿的,到现在我也是一点都不明白(在玩儿这方面我必须承认自己就是个木头)。大部分女眷聚在姥姥这屋唠嗑儿。孩子们在一屋儿看电视。屋子众多,随便哪屋呆着都行。等都玩累的时候,我们城里来的亲戚就以各自小家庭为单位分散到各姨呀舅呀的家里睡觉了,当然也有玩儿通宵的。我们经常是去舅姥爷家住。在他家盖的门房,守着一条过往车辆较多的大路,和一条村上的小路。挡上窗帘依然可以看见汽车来回疾驰的光影和呼啸而过的声音。我经常在夜里醒来迷糊的不知身在何处,睡转了向。也有时候在姥姥那屋子住,开着黄色灯泡,暖暖的。看姥姥和大姨、妈妈等女眷坐在热呼呼的已经铺好了的炕被上,腿上盖着被子,身上披件衣服靠着墙和柜子闲聊。能唠到半夜,最后肯定剩下那娘仨儿。我一觉醒了在唠,又一觉醒了还在唠,不知道是夜里几点。因为大姨和妈妈是家里的老大、老二,也是嫁到城里的俩闺女,难得回家见面唠家常说体己话。
从姥姥家回来就是有选择性的串门了,也记不得都去了谁家了。“捏破儿五儿”的饺子必须吃的,混着震天响的炮竹声。等初六过后,基本“年”就淡了。十五那天家里灯也要全部点亮,做些菜,看一场元宵晚会,晚上煮点不那么爱吃的元宵应景儿,后来有了汤圆就变得爱吃了。“年”才算过完。
那是我们小时候的“年”。值得一生追忆的念想!还有值得一生想念的人!
现在的孩子是真的没什么过年的意思了!说说我的女儿。不必等新年才穿新衣服,不以为然。倒是我喜滋滋的给她选衣服忙得欢。买一堆好吃的堆在家里,偶尔吃一点,大多也是进了我的肚腩。是啊,想吃的,爱吃的,什么时候都可以吃。新衣服随时都有,见了好看的就买,新玩具见了喜欢的就买。过年有的平时都有,没有分别。早已经不像我那个年代,需要等到过年才能实现什么愿望,家长来兑现什么承诺。亲戚间走动的较之减少。那种大家庭里的温馨热闹,愈加显得难得的可贵。也正因为如此,现在的孩子们才缺少了对于“年”的喜爱和期待!或许有期待的也剩下压岁钱了吧?
所以说他们不知道是应该庆幸拥有的太多还是遗憾失去的太多?是幸福呢?还是悲哀呢?⋯⋯其实我真的不觉得00后乃至10后比我们那个时候幸福。富足的生活让他们缺失了应该有的幸福感,还有心里的感恩。
他们呼吸着有霾的空气,吃着纯农药泡大的蔬菜粮食。他们不得不被圈养在家的笼子里,因为外面充满了危险。拐卖孩子的无处不在不能不防;汽车太多不得不加倍小心。哪有我们那时候散养的快乐!不能享受小伙伴结伴一起上学、放学的快乐时光;不能常常一起打口袋,跳皮筋,捉迷藏,跑面包圈,红灯绿灯停,
跳大绳等等放学后大家一起玩的游戏;到吃饭时候了,听不见爸爸妈妈那一嗓子呼唤“xxx回家吃饭!”也不能放学了去哪个同学家,或者几个同学凑在一起写作业……而只能自己一个人对着电脑、iPad 、手机玩游戏,玩玩具,说话。现在经常说家长的一句话是抽出时间多陪陪孩子。而我们小时候好像没有缠着要爸妈配陪的。我们白天在外面和小伙伴玩儿,黑天回家也累了看看书,洗洗睡觉,没有什么时间陪爸妈。想来那时他们是比我们更孤独的。
真的,不能说这一代有我们那时候快乐。他们永远都体会不到我们小时候的快乐了。反过来他们的物质生活确实我们也没有过!但是我依然认为我童年时代的“年”,连同整个童年比她们的更丰富、饱满、幸福、快乐和有趣!因为那个年纪的孩子们尚且单纯,还没能有多少金钱的概念,我们的快乐不是钱可以买到的,也不是钱能够满足的。
在经历了人生的童年、青年、逐步进入到现在的中年后,我感到此生最最幸福的是那无忧无虑的童年!最怀念那样清贫,简单,纯朴,自然的年代!最有味道的童年里的“年”!
回不去的童年,忘不了的旧时“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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