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子吹灭了蜡烛,城中这最后一点的亮光也就熄灭了。女子准备上床睡觉,不知道什么东西从屋顶掉在了她的头上,女子伸手摸了摸,这才发现,在黑暗中她已经看不清自己的手了,于是她把手放到鼻子边,闻了一下,有一股刺鼻的灰尘味,女子轻轻拍了拍手,以至于没有听见屋顶上的声音。
浥轻尘正背着秋向秦,他在屋顶上站立了一会儿,此刻一点光也没有了,浥轻尘只好凭借着记忆来判断方向,他的目光渐渐锁定在西北方向,那条小溪的尽头。
一道黑影快速掠过穷迹城,浥轻尘尽量放轻着脚步,整个穷迹城都已经陷入了梦乡。
小溪尽头,一栋颇为精致的小木屋,门前的秋千微微摇晃着,一个天真烂漫,光着白脚丫的少女正坐在上面,少女左手搭在白裙子上,右手不断地比划着,似乎正在天空中数着星星一般。
少女的目光轻轻地游走起来,无意间瞥到一个人影,正站在左边的不远处,少女好奇地转过头来,一下子就从秋千上兴奋地跳下来,连鞋也不穿就跑了过去,正是背着秋向秦的浥轻尘。
“啊,你怎么回来啦?”少女的声音十分甜美,既惊讶又兴奋,“我看看,是不是哪里受伤了?”不等浥轻尘回答,少女又担心起来。浥轻尘微微笑了,这少女还是和从前一样,“是我的一个朋友,奶奶睡了吗?”浥轻尘指了指背后,突然意识到,现在已经很晚了,又好奇地问“你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觉呀?”少女已经跑到他身后,仔细打量着秋向秦,脸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眉头轻皱,一时间,竟忘了回答浥轻尘的问题来。
“他伤的很厉害,不过暂时没有什么危险,先进去吧,明天再说,奶奶现在已经睡了”,少女轻轻推开屋门,缓缓走了进去,浥轻尘顺手把门带上了。
小屋不大,一进到里面,各种奇怪的药材味混合着扑鼻而来,少女面不改色,她早就习惯了这样奇怪的味道,有时还会觉得挺好闻的。浥轻尘就难受了,虽然他强忍住了剧烈的呕吐感,但鼻涕眼泪却是他难以控制得住的,他虽然小时候就住在不远处,也经常跑到这里来玩,但毕竟已经快二十年没来过了。
少女轻轻打开一道房门,在柜子顶上点上了一只蜡烛,微弱的光闪闪跳动,映衬着少女的修长的身形。“先把他放在我床上把”少女帮着浥轻尘,二人将秋向秦缓缓放在那粉色的,略带俏皮的床单上,浥轻尘松了口气,累了一路总算是可以休息一下了。
木屋里没有其他可以休息的地方,浥轻尘和少女就坐在门口的秋千上,二人回忆着小时候的日子,一直聊到浥轻尘七岁时离开,少女又一脸期待,她拉着浥轻尘的手,要他讲外面世界有哪些好玩的东西,浥轻尘笑着,摸了摸少女的脑袋,他一直把少女当妹妹来看待,虽然疲惫不堪,但一想到神州发生的事,他也开始兴奋起来。
在北境,只要有合适的风,蓝心冰川自身都能移动。
在东洲,无数人在无边的涛浪中,前赴后继地寻找着传说中的蓬莱。
在中土,有人一剑不小心劈开了大地,打开了通往地狱之门。
在南川,无数大山被人为地搬到此地,巍峨的高山连绵数百里之长。
在西荒,遮天蔽日的漫天黄沙中,有一处令所有人害怕的永夜森林。
浥轻尘越讲越精神,这些年间他一直在云游天下,各地风土都不尽相同,就年儒,道,佛三家的修行理念也有着很多地不同。
少女一直静静地听着浥轻尘的讲述,眼睛睁得大大的,虽然她从未离开过这里但,浥轻尘所说的地方,却一个个清楚的浮现在他眼前。少女的心中充满了对神州的期待,她迫不及待地想去亲眼看看,只是一想到自己离开后,奶奶就是一个人,她就又舍不得离开了。
浥轻尘讲着讲着,忽然睡着了,少女正听的入迷,声音戛然而止,少女还不知道,浥轻尘已经十多天没睡过觉了,她有些不高兴,用力地,摇了摇浥轻尘的肩膀,摇的少女手都有些酸了“哼,再也不理你了”,少女搭着脑袋继续想象着神州的样子。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打破黑夜,照在浥轻尘脸上的时候,浥轻尘突然地从秋千上惊醒过来,他睁开疲惫的眼睛,少女已经不在身边了,他想起秋向秦还在床上昏迷不醒,便拖着身子慢慢走进了木屋。
少女正坐在床边,一盆清水放在旁边,用打湿的手巾轻轻地擦着秋向秦那苍白无比的脸庞。少女看见浥轻尘过来了,一下就把手巾递给他,也不说话,浥轻尘还有些迷糊,接过手巾就往自己脸上抹了抹,清冷地感觉让他清醒了许多。他看见少女忽然叉着腰,气嘟嘟的样子,还不知道哪里得罪它了,“不是给你擦脸的,你给他把身子擦一下吧”,少女突然害羞起来,浥轻尘看在眼里,少女的心思他很清楚。
浥轻尘轻轻拨开秋向秦的上衣,整个身子的线条,流畅精致无比,其中看不见任何伤口的痕迹,他用水打湿了手巾,从上到下轻轻地擦拭,浥轻尘认真的重复着,一旁的少女却看得满脸通红,她咬紧嘴角,发出一声轻轻地娇喘,她还是第一次看到男人的身体,还是这么优美的身体,少女突然慌慌忙忙跑了出去,浥轻尘这才注意到秋向秦的身子都被他看光了。
擦完了,浥轻尘端起水盆走到门口,将水倒入小溪之中,少女正坐在岸边,溪水刚好漫过了她的小腿。浥轻尘放下水盆,坐到少女身边,见少女的脸色已经恢复过来,便开口问道“怎么没看见你奶奶”,“在屋里呢”少女低着头,漫不经心地说着,小脚不停地轻轻摆动着。浥轻尘一脸不可思议,刚才在木屋中他完全没有感觉到奶奶的存在。“喂,你没事吧?”,奶奶在,就有希望治好秋向秦了,浥轻尘想到这里,都有心情开少女的玩笑了,少女脸颊一红,伸手就要去打浥轻尘,“让你瞎说”,少女打空了,浥轻尘已经端着水盆逃跑了,少女也不追,又低头静静地坐着。
浥轻尘将水盆放好,小心翼翼地敲了下另一扇房间的门,他印象中这老奶奶的脾气不是很好。“进来吧,轻尘”,奶奶果然知道自己来了,浥轻尘便大胆走进房间,只见房间里不仅没有什么东西,连老奶奶的影子都没有,浥轻尘正一脸困惑,那床忽然缓缓地移开,一条通往地下的,长长的阶梯露了出来,浥轻尘迟疑了一下,还是缓缓地沿着阶梯而下,眼前一个巨大的火炉正熊熊燃烧着,竟有一些黑色的火焰在其中。老奶奶走过来拉着浥轻尘的手,“好孩子,好久没来看奶奶了”,老奶奶一脸的笑意,浥轻尘却心中一阵发慌,“轻尘啊,给奶奶带礼物了吗?”,浥轻尘一脸尴尬,“奶奶,我这次来是因为一个朋友受了重伤,来的比较急,你看,下次补给你好吗?”浥轻尘心里更慌了,那老奶奶一听到没有礼物,脸色立刻无比阴冷起来,她一手指着火炉,一边冷冷说着“我看,就拿你当礼物吧”,浥轻尘顺着方向看去,黑色火焰正是无数个人影,他们正在火炉中无比哀嚎着,浥轻尘恐惧不已,想要逃跑,奶奶的手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用力将他提起,一步一步地走向那火炉,哀嚎声越来越大,浥轻尘想大叫却又无法出声。
浥轻尘猛然惊醒,原来是做梦。他心里一轻,他浑身已经湿透了,浥轻尘看着眼前房间的布置,和他在梦中看到的,那老奶奶的房间一模一样,他突然分不出孰真孰假了。
他走到另外一个房间,只要秋向秦在,就能分辨清楚了。
少女正担忧的看着奶奶,老奶奶正在给秋向秦把脉,眉头紧锁,轻微地摇了摇头。浥轻尘走上前,小声问少女“奶奶怎么说?”少女这才发现浥轻尘出现在旁边,“情况很不乐观”。奶奶坐到椅子上,眼神盯着浥轻尘许久,浥轻尘觉得她的目光和梦中很像,心中再次迷糊起来,看来是我太累了。
“轻尘啊,奶奶这次也是无能为力啊”,她终于移开了目光,浥轻尘心中刚觉得舒服了一点,闻言又沉重起来,连这老奶奶也没有办法了吗?眼前的这个老奶奶可是天下最神奇的大夫,传闻她曾将一个死人治活。
“奶奶你再想想!”少女拉着奶奶的手轻轻摇晃,“本来是有办法的,可是有一种奇怪的药丸索住了他的经脉,除非…”奶奶叹着气,“除非什么”,少女和浥轻尘同时大叫着,奶奶看了一眼少女,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这孩子喜欢上那少年了呀。“除非把他杀了,再把他弄活”,奶奶淡淡道来,二人一脸震惊,见有希望,又露出一丝笑容来,浥轻尘心中更是不敢相信,难道传闻是真的?“不过得借助凤凰的血”,老奶奶看着下巴都快惊掉的二人,“那我们去抓凤凰吧”,少女一脸兴奋的大叫起来,浥轻尘的心情却是再次跌倒了谷底,“凤凰可是上古神兽,世上根本就没有人见过,就算是找到了凤凰,世上又有谁有能力从凤凰身上取到哪怕一滴血?”
浥轻尘索性一屁股坐到地上,他心中几乎绝望,不停地告诉自己,自己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试图让自己好受一点。
奶奶看着满脸失望的浥轻尘,又看了满脸兴奋的孙女,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她犹豫了一会儿,又淡淡地说道“也不是没有可能,最近就有一只凤凰出现,还会在穷迹城附近涅槃,只要你能保护那凤凰,或许凤凰会愿意帮一你,这也说不好”,老奶奶暗自在心中叹了口气,泻露这么一点儿的天机应该没问题吧,她安慰自己起来。
浥轻尘听完,心中仿佛就是是一片涌动着滔天巨浪的海面,狂风暴雨呼啸而过,电闪雷鸣穿夹其中,他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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