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舲一连四天都没有给李轻鸿打电话发信息，四天是他的极限，他感觉再撑一秒都撑不住了。真是此一时彼一时也。保研没有拟录取时，他满脑子都是各种比赛，各种排名，每到周六周日陪李轻鸿聊两个小时那是责任驱使，那是“设定好的内心程序”，没有他他怕鸿鸿活不下去。
现在他志得意满，等过个一年两年，鸿鸿和小六退了亲，再把妈妈接过来，他左手妈妈，右手鸿鸿，那才是人生极乐。只是小六这娃子阴魂不散，给他发来一条短信，说什么“她已经和我定亲了，你不要再招惹她，她是我的命。”
他的爸爸也说过妈妈是他的命，还不是说不要就不要了。鸿鸿和小六这事儿，他从来没太放在心上。鸿鸿从小只跟他，只认他，他对她的责任是与生俱来，她对他的感情是命中注定。她是他领养的小孩，他摄取了她的魂魄，她牵动了他的柔肠。定亲是什么玩意儿，他从来不知道！
这些天他吃吃不好，睡睡不好，走路时两条腿还一瘸一崴的，他扶着栏杆从二楼的宿舍下来，捱到图书馆三楼的计算机房，来赴他和鸿鸿的不死之约。他刚刚给鸿鸿发了一条短信，“在线吗？” 这死人没理他。他打开电脑，登录QQ，死人不在，他就忙自己的。
他读书学习专注力远胜常人，做起事来身心俱忘，他很快就沉浸在专业论坛的专家答疑中，直到有清新淡雅的花香萦绕鼻端，柔软顺滑的发丝轻触颈间，他才蓦然回头，钟无羊拉了旁边的椅子在他身边坐下来，把脸埋在了他颈窝里，伸手紧紧地抱住了他，她带着哭腔，“过几天就要离校了......”
李舲压低声音说：“我知道的，无羊，你在外面等我，我们出去说......”
钟无羊沉默地点点头，在他颈间磨蹭了一会儿，这才松开他往机房外面走去。李舲给李轻鸿留了几段话，又把椅子放回原处，这才扶着栏杆从图书馆里出来。钟无羊在外面的女贞花树下等了他很久，李舲沉默地走向她，秋水般澄静的眼眸里没有半点情绪。钟无羊倔强地怒视着他，她想撕碎他这张止水脸，她压抑着破碎的哭声，说：“我明天要去相亲了......”
“哦......”李舲想了想说，“你对自己好点，宁缺毋滥......”
钟无羊抹了一把眼泪，“他是我们新家的邻居哥哥，是他托人到我们家求亲的。他是八年士官退役，自己开了一家映像公司，还有一家飞行俱乐部。我爸爸妈妈都见过了，他们没有意见......”
“嗯......”李舲说，“无羊，是你的优秀在闪闪发光，既然工作定了，你就好好工作......说句我一向不愿说的话，你是我见过的最美好的女孩子，你值得世间最美好的......”
李舲静静地笑起来，“无羊，大四那年我们刚认识，你很确定地说，我眼中有幽思，心中有远人。我错就错在不愿解释，我被你的美好吸引，被你的笑容吸引，我一边喜欢看你笑，一边却不肯说出我心中有远人......”
钟无羊哭渐不闻，“你只是太骄傲了，你什么都不愿说，可你的眼睛什么都说了，你不用抱歉，你没有骗过我......你是现在愿意说了吗？”
李舲笑，“抱歉，还是不愿意。也不是不愿意，我不知道说什么，没什么好说的，就是放不下吧。我试过了，我放不下......”
他的笑容温柔而坚定，他的眼睛澄清而宁静，他什么都没有说，又什么都说了。
注：《轻鸿》，长篇。主角：李轻鸿，萧旻，李磐，李舲，大李寨一干人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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