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凌晨三点,十二层一户人家发生了煤气爆炸,巨大的冲击力震碎了厨房的玻璃窗,大火从玻璃窗框中蹿出,通红一片。几秒后,滚滚浓烟从窗户口涌出,很快盖住了这一栋十八层的单元楼。
大火似一只野兽,凶残地撞开十二层的门,涌进了通道中,并顺着各种管道线路蹿往其他楼层。
‘砰砰砰’
急促的拍门声响起时,白雪正迷迷糊糊躺在床上,脸颊绯红,额头鼻尖沁出了许多细密的汗,床头柜上放着一支温度计,水银柱头停在38°7的刻度上。
“楼下失火了!”
门外有男人的喊叫声,那是白雪的合租舍友陈亮。
她刚搬来这里三天,和他并不熟悉,连面都只见过两次。他长了一张冷漠的脸,长头发遮住眉毛,眼圈发黑,见面连招呼也不打。白雪有些害怕,因此她请了锁匠在门里又装了一道锁,每晚睡前还要再装上一个阻门器,想要闯进来,只有打破门这一条途径。
好像有人在喊什么...
高烧的白雪迷迷糊糊听到了陈亮的喊声。
2.
“喂!快开门!”陈亮猛拍房门,房门一震抖动。
白雪的睫毛眨了眨,她皱着眉头,呼出阵阵热气,她实在烧的太厉害了,只觉得脑袋里像一锅烧烂的粥冒出道道热气,翻涌不止,手脚用不出一丝力气。
嘭!
陈亮开始踹门,楼下的火已经烧到了走道里,有淡淡的烟从门缝里钻到了客厅。
他踹了十几下,但房门只是抖动,根本踹不开。房门里也只有猫叫的声音,听不到人开门的声响。
该死!这他妈什么破门!
连续不断的踹门声终于吵醒了白雪,她缓缓睁开眼,双眼迷离,透着疲惫和憔悴。她闻到一股浓烈的烧焦味道,忍不住咳嗽了两声,脑袋晕晕乎乎伴着疼痛。
他踹我房门干什么?他难道是要趁我睡着闯进来?
3.
不对不对...他应该静悄悄的才对,怎么会那么用力踹门,还有点气急败坏的样子...头好痛!
白雪只想了一会儿,脑门上的青筋就像按到了电门一样,突突突狂跳。
操!
陈亮久踹不开门,回到房里取了一把锤子,兵乓球大小的铁锤头一下又一下砸在木门上,发出‘咚咚咚’的声响,只是木门依然坚挺,门上只有淡淡的锤头印。
妈的,这门怎么是实木的!
大火已经沿着墙壁烧到了房门,从猫眼里能看到赤红的火焰如魔鬼的舌头,一下又一下舔着房门,铁做的房门微微发烫。
“喂!快醒醒!火烧到门前了!”
陈亮扫视房内,椅子、茶几、玻璃杯...找不到一件有用的工具,他只能期望白雪自己醒来打开房门。眼见大火已经顺着线路管道窜进了房间,陈亮连忙拉下总控器,抱起被子和两条毛巾进了洗手间。
4.
白雪终于意识到发生了火灾,她试着起身,脑袋刚抬起一丝,后脑勺就像扎了一根针似的,痛的她连忙又躺下了。
‘喵’
她养的橘猫醒了,眼睛闪着淡淡的绿光,正看向自己的主人,好像在说‘你怎么了’。
“小乖,去,把阻门器挪开。”白雪想推推橘猫,但她的手臂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用不上。
橘猫似乎听懂了白雪的话,它从床上跃下,来到门后,伸出爪子去挠阻门器。‘哒’的一声,阻门器被橘猫一爪子勾出来顺势拍到了一边。
好样的小乖!
白雪苍白的脸上扯出一丝笑容,她看向房门,期待有人撞门进来,因为她已经感觉到房间的温度高了许多,最坏的情况就是,大火已经烧了进来。
半分钟,一分钟,两分钟...
整整三分钟,没有人撞门,她只听到了门外有几声‘噼啪’响,好像干豆荚炸开的声音,随后有淡淡的烟雾从门缝中钻进来。
大火已经烧到房门外了吗?陈亮呢?他走了吗?
白雪躺了一小会儿,恢复了一些力气,她努力翻了个身,趴在床沿,她又翻了个身,摔在了床边,乱抓的手打翻了床头柜上的水杯,被子里的凉水泼在她火烫的额头,让她清醒了一些。
“你...你还在吗?”她说,声若蚊蝇。
橘猫叫了两声,忽然往后一蹲,跃起去抓门把手,它失败了。它又试了两下,可是门栓插的很紧,根本拨不动。
白雪躺在地上歇了一会儿,用尽全力翻了个身,她趴在地板上,大口喘着气。
‘咳咳’
门外传来陈亮的咳嗽声,白雪强打起精神,慢慢往门边爬,手骨凸起,青筋乱跳,伴随着不规则颤抖和疼痛,当白雪挪到门边的时候,有细小的火焰从门底下蹿进来。
火已经烧到门了吗?那陈亮呢?他被大火烧到了吗?
白雪咬了咬舌尖,疼痛刺激脑神经,她的脑袋忽然十分清醒,只是力气尚未恢复,她刚跪起身,想要直起腰的时候,腰间一酸,她就像一只大虾一样弓着腰。
“你,你怎么样了?”她问。
门外没有回应,只有更浓的烟从门缝钻进来。
白雪又尝试了几次,都以失败告终。
橘猫跳到白雪后脑勺上,两只小爪子抱住白雪的手,踮起脚把白雪的手往门栓上送。
真是个聪明的小家伙,白雪的手终于碰到了门栓。
咔。
门栓打开了。
但是门上还有一道防护锁,这把锁在门栓上方,需要拧开才行,可是白雪的胳膊实在用不上劲了。
浓烟越来越多,房间的温度也越来越高,白雪的呼吸变得急促,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了,黏黏地贴在身上。仅管一门之隔就是大火,白雪却觉得身上一阵阵发冷,脑袋又晕又疼。
5.
“请还在房里的居民立刻走到窗前,我们的同志正在援救。”
大喇叭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可是白雪已经听不到了,她晕了过去。
橘猫急的转圈,不断拨弄白雪的头发,试图唤醒她,没有用。
云梯的声音在窗外响起,橘猫赶紧跳到窗框上,两只爪子不停挠着玻璃窗,发出刺耳的滋滋声。
消防员听到了橘猫特殊的呼救声,云梯来到白雪窗外,消防员透过窗户往屋里看,见到白雪躺在地上。他推了推窗户,窗户从里面锁上了,他赶紧用锤子砸碎玻璃跳进屋内,抱起白雪便往回走。
待他将白雪送到云梯上时,橘猫抓住了他的裤腿,消防员没理会它的意思,救人紧急,他赶紧指挥云梯往右边的窗户移动,那是陈亮的房间。房间到处是火,枕头床单已经快被烧光了。
消防员叹了口气,看着架势,房间里的人大概早就逃走了。没时间抱怨房里的人私自逃走不叫合租舍友的行为,他忙对着对讲机那端说明情况,指挥云梯往十四层去。
就在云梯移动的瞬间,橘猫跳上了陈亮房间的窗框,它冲着消防员尖声叫着。
“快过来,那边危险!”消防员喊。
橘猫只是尖叫着,宛若孩子的哭泣。
消防员并没明白橘猫的意思,他伸手要去抓橘猫,橘猫却跳进了陈亮的房间,烟雾和灰烬钻进它的鼻子,残余的火焰燎到了它的尾巴。
喵!
橘猫扭头冲着靠在窗前的消防员叫着,跃进大火,蹿到门边,一边跳着一边叫着。
消防员好像明白了什么,他爬进房中,跳进火中,循着橘猫叫声的方向看到了趴在湿被子下的陈亮,他支在门上的手臂被大火烤成棕红色,幸而他身上的被子够湿,阻挡了火焰推进,不然他整个身子都要被大火烧着。
6.
第二天,市医院里,白雪抱着橘猫去看望陈亮。
橘猫抬起它打绷带的右胳膊跟陈亮打招呼,陈亮看看自己打绷带的右胳膊,摇头一笑,抬起右胳膊,冲着橘猫说:“谢谢你啊,胖橘。”
“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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